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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慧的弟弟

    第11楼2007/08/12

    回来后第三天,姚兰买了一条中华烟去看望披头,算是对他的感谢。

      姚兰找到披头的住处后并没见到他,于是向周围游荡的孩子打听,她得到的信息是披头基本没准点回来,有时候天天在这里,有时十天半月不见人影。

      姚兰在门口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他,于是就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姚兰再次去看望披头。在门口,她见房门虚掩着,但她没有贸然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敲什么门!要进就进。”披头在里面喊。

      姚兰推门进去。披头看到是姚兰,惊得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慌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枕头下面塞,动作极其滑稽。

      “你——怎么来啦!”披头站在床前窘迫地问。

      “我——我来看你,是来感谢你。我哥判了三年,没重判。”

      “哦!那就好。”披头恢复了神态,脸色又变得悠然自得,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给你买了一条烟。”说着姚兰把装烟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给我买烟?”披头惊讶道,“没想到你小丫还知恩图报。”他说着把袋子撑开,从里面拿出香烟。

      “奶奶的!中华烟——”他得意地大笑起来,“你们家可真有钱。”

      “是我用零用钱买的。”姚兰轻描淡写地说。

      “还是你家有钱。跟你老爸说说,收我做你老爸的干儿子如何?”

      姚兰嘴角一咧,不置可否。她又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给你买的,算是送你的礼物。”

      “送我烂书干什么?”

      “我觉得你该多读点书。”姚兰神态坚定地说。

      “哦!这个点子新鲜。什么书?”披头接过书问。

      “《大卫·科波菲尔》,狄更斯写的,是长篇小说。”

      “为什么给我看外国人的书?我不喜欢看外国人的书。”披头毫不客气地说。

      “我觉得你该看。书写得很好,你看了会对你有帮助。”

      “你是想——怎么说,是想感化我?”

      “没有,我觉得你该看。主人公的身世和你很相似。”

      “是嘛!哦,那我倒该看看。”

      姚兰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她感觉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在她圣洁的心灵当中有个念头,就是用知识和美好的思想来诱惑一个脑袋空空,只有蛮力的浪荡小子,让他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和梦想。这件事让姚兰感觉既刺激又充实。

      “我还有本书要给你,这是我借你的,你要还我。”姚兰又从包里拿出一本。

      “是什么?”

      “《音乐的力量》。”

      “谁写的?还是外国人?”

      “不!是国内一个不知名的作家。”

      “也是小说?”

      “不是,是杂文。”

      “哦!”披头有点失望,“好吧,放桌子上吧。”

      姚兰把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向披头道别,披头要送姚兰出去,姚兰谢绝了。她告诉披头她不会有事,因为这两次来的时候她遇到几个想对她打主意的小子,于是她报出了披头的名字,说是披头的朋友,那些孩子立刻对她另眼相看,对她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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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楼2007/08/12

    姚兰走后,披头打开烟,拿出一盒,从中取出一枝点燃。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头沉思了许久,他把姚兰给他的书拿在手里,发愣地看了半天,然后从枕头底下翻出姚兰进门时他塞进去的一本杂志,那是一本日本AV女优杂志,上面全都是裸体女郎的照片。他把两本书放在手边衡量很久,然后慢慢地把杂志撕成两半,用打火机把杂志点燃,最后扔进垃圾桶里。


      他把杂志烧完后,到厂房里的水龙头边洗了手,然后回到房间。他双手捧起姚兰送他的《大卫·科波菲尔》,庄重地翻开了第一页,然后神情凝重地阅读起来。他努力使自己坚持读下去,尽管书中开始的情节并不能使他感觉愉快。他一直与内心的烦躁和惰性搏斗,努力使自己能把思绪倾注到小说中,渐渐地他开始有了感触,开始对小说中情节的描写有了兴趣,当他读到第四章大卫蒙受屈辱被关起来的经历和内心感受时让他有了深刻的触动,当他读到大卫离开家踏向未知的人生旅途时,他又充满伤感和无奈。就这样他慢慢被作者带入到一个令他入迷的世界,逐渐地,他把自己融入到书本当中,把自己看成书中的主人公一样开始了磨难和辛酸的人生旅程,以及后来不屈不挠的奋斗。

      披头整整读了一天一夜,他不吃不睡,毫无倦意。他被故事情节和大卫真诚、直率的品性和积极向上的精神感染。他时而微笑,时而流泪,有时还喃喃自语。在他那个昏暗、阴郁的居所中开始经历他人生的第一次感悟。

      第二天中午,他终于看到书的结尾。书的最后几句话他反复读了多遍:我转过头去,就看见我身边那美丽宁静的脸。我的灯光暗下去了,我已写到深夜了,但那个亲爱的人仍陪伴我,没有她就没有我。

      哦,爱妮丝,哦,我的灵魂。当我一生真的走完时,但愿你的脸也像这样伴在我身边;当现实的一切都像我此时抛开的影子那样在我眼前融化散去时,但愿我仍能看到在我身边向上指着的你!


      披头深深地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内心充满从来未曾有过的对人生的新的认识。那个认识就仅仅两个字——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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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楼2007/08/12

    在这天后,披头感觉天开始变得辽阔、湛蓝,阳光开始变得温暖,以前在他眼里丑陋不堪的人似乎有了美丽。他不可抑制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冲动。他想读书,想读很多书,尽管他不知道该读什么书,但他知道他要的是那种让他内心燃烧,让他摆脱命运的压制,让他的思想变得强大的书。

      对!我要去找她,她一定还能给我这种力量,披头微笑着想,他知道那个可爱善良的女
    孩是不会拒绝他的这种请求的。

      第二天,披头就坐在大学城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等那个女孩。虽然他依然是原来不修边幅、毫不在乎的样子,但目光中却有了温柔,不再那么恶毒地看着眼前川流而过的学生了。他开始对这些学子有了羡慕,也同时感觉到了点点自卑。

      快七点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的目标,那个衣着朴素,毫不起眼的胖乎乎的女孩。他看到姚兰抱着书本和两个女孩一起走过来,于是站起来,等待姚兰走近。他面带微笑,直到姚兰和她的同伴快到门口时才向她招呼。

      姚兰和同伴都被披头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了一下。尽管披头想温文尔雅一些,但他却改不了过去长久以来的粗重的嗓音。姚兰看到他也对他微笑致意,向他走过来。

      “是你!”姚兰惊讶地说。

      “是啊!我等你半天了。”

      “你等我——!”姚兰惊讶极了。

      “是!我——来感谢你。”披头局促地说道。

      “感谢我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披头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白自己的意思。

      “什么?你想说什么?”

      “这样,我想问你还有没有——有没有《大卫·科波菲尔》这种书。”

      “你——干吗?卖书啊?”

      “没有——我——想看。”

      “你把《大卫·科波菲尔》看完了吗?”

      “完了!”

      “真——的?”姚兰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说。

      披头点点头道:“真的!我全看完了,一字不差。”

      “哦——”姚兰向上翻了翻眼,长出口气,她对披头的说法甚表惊讶。

      “好看吗?”姚兰问。

      “好看,很好看。所以我才来再向你借书。”

      姚兰低头嘿嘿地笑了,她回头对她的同伴说:“你们先上楼给我占个座位,我陪我朋友说会儿话,一会儿就来。”

      姚兰等同伴进了楼门,然后指了指教学楼前树林说:“那里有座位,我们去那里吧!”

      姚兰领披头来到树林里一个石桌旁,他们面对面坐定,姚兰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托着下颌,低头嘿嘿笑起来。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问你借书很可笑?”披头恼怒地问。

      姚兰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说:“我感觉你有变化。”

      “是!我承认。我中你书的毒了。”

      “我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姚兰笑眯眯地说。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容易上你的当。”

      “不是上我的当,是上文学大师的当,是上狄更斯的当。”

      “上他的当?为什么上他的当?他的书很好,我不觉得我上他的当。”

      “说你傻你生气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被文学大师写的故事感动啦,不是上当受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披头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对,我是被感动了。”

      “那你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呢?”姚兰严肃地问。

      “当然有了。”

      “说说看。”

      “我说不好,但我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

      “你就尽可能说说。”

      披头见姚兰那么执著,于是清清嗓音说:“我觉得吧——一个人应该有理想。”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姚兰瞪大眼睛问。

      “没了,真没了。”

      “哦!我明白你说的看懂是什么了,看来你还需要多看。”姚兰故意气呼呼地说。

      “我是需要多看,所以我向你借书来了。”

      “借书可以——”姚兰偏头想了想,“借给你什么书呢?”

      “《大卫·科波菲尔》这样的书就行了。”披头给姚兰提示,表明事情很简单。

      “不行!你需要在各方面都涉及。这样吧,我先给你借雨果的《悲惨世界》,还有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行!你什么时候给我?”

      “你明天晚上在这儿等我,我带给你。”

      “今晚能行吗?”

      “今晚?我还要上自习呢。”

      “我等你,你下自习后给我。”

      “那要三个小时后了,还要到宿舍取给你。”

      “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你下自习。”

      “那——好吧。”姚兰见披头恳切诚挚的样子,心里充满激动和快乐,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引领一个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孩子走向圣洁的殿堂,这让她有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成就感。使一个坏人开始变好所给予人类的贡献,要比让一个好人更进一步要大得多,这话是谁说的?我姚兰自己的名言,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妈妈曾拯救了一个坏人,姚兰此刻幸福地想着。

      姚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鸣得意,这种感觉整整让她幸福了一个夜晚。当她在教室上自习的当中时常为自己的伟大而惊叹的时候,连她身边坐的同伴都感觉她不太正常。

      “你今天怎么了?”同伴张晓凡小声问她。

      “没怎么!”

      “我觉得你怪怪的。”

      “我没怎么呀!”

      “你是不是恋爱了!”张晓凡用挑逗的语气问。

      “恋爱?你想哪里去了。”姚兰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同伴说。

      “那今天在门口拦住你的那个头发长长的男孩是谁呀?”

      “他是我三哥的一个朋友,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看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很特别。”

      “不可能的。他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儿,我和他是决不可能的,别乱想了。”姚兰拍拍同伴的后背,“好好看书,再乱说小心我敲你脑袋!”

      张晓凡向上翻翻眼睛,摇摇头,对姚兰的话尽管很不赞同,但也表示服气。她不再问了,而是安静下来继续看书,而此时的姚兰却有了另一番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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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楼2007/08/12

    披头一直在楼下的空地上转来转去。他走累了,就坐在树林的石凳上休息一会儿,后来他跑到学校门外,在一家小百货店买了一瓶啤酒,一包香烟,然后回到教学楼下继续耐心等待姚兰。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盯着门口看,有时看看手腕上的表,计算姚兰下自习的时间。他现在很有耐心,对自己能这么平静地等待一个人感觉诧异。他时常看看头顶那发出亮光的一
    扇扇教室窗户,脑海里浮现出那众多学子学习的情形,感觉那是一种美好的东西。也许我也该重新回到学校里来,他想,假如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让我的人生从头再来,那么我将会是什么样子。唉!人啊!的确是那么不同,他感叹道,我只能这样了,老天也许就是想让我如此吧。此时在楼下为自己的不幸而难过的男孩开始感到深深的自卑,他开始第一次与遥遥相望的年轻人们作横向比较,开始审视自己的优点和那些年轻人的优点,越比较越发觉自己的矮小。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比我有用!他对自己说,我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没有希望的人,可他们,他们的前途是那么光明灿烂,他们将来会过上幸福甜蜜的日子,而我只能是杀人越货的社会垃圾而已。只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比他们现在要好,他为自己找到了惟一的一丝安慰,我比他们自由,我有的是自由,他对自己说,我至少不用像他们那样为考试而拼命。
    姚兰在九点钟就坐不住了,她心里一直在惦记楼下的男孩。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了责任,有了拯救一个因怪谲的命运而堕落的灵魂的责任,这种责任感让她心绪不宁,让她烦躁不安,让她不能安静下来去研读书本中的内容。她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咬咬笔头,她时不时盯着笔记发愣,思想在不知不觉中滑出教室,顺着楼梯滑向大门,滑向那个在外面等待她的男孩身边。


      “我要回去了。”她突然对同伴冒出一句后收拾起书本来。

      “现在几点啊?才九点一刻。你现在就走啊?”张晓凡纳闷儿地问。

      “我不舒服,想早点回去。”姚兰说完就离开了座位,在张晓凡哀怨的眼神中跑出了教室。

      姚兰出了教学楼门,看到披头正叼着烟在院子里兜圈子。她走到离披头不远的地方披头才看到她。披头对她这么早就下自习感觉惊讶。

      “你完啦?”披头问。

      “什么我完啦?你才完啦!我下自习了!”

      “我以为你要到十点呢!”

      “我今天的书看完了,所以就下来了。”姚兰向披头撒了谎。

      “哦!那我是不是陪你回宿舍?”

      “那当然!你想让我给你送过来啊?”

      “那好吧!”披头诚挚地笑了,他对姚兰的责怪丝毫不感觉难受,他已经习惯姚兰对他说话的态度。

      披头有生以来第一次陪一个女大学生在校园走路,尽管以前他也有陪姚兰走路的时候,但这次他却感觉是那么不自然,他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别扭。姚兰一如以前那样丝毫不觉拘束,在路上向披头谈学校的事情,但披头感觉拘谨,没有认真听姚兰在说什么,他没有过去的豪放和无所顾忌,开始变得温文尔雅,开始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败坏姚兰在路人心目中的形象。

      我不能让别人认为姚兰认识的是一个混混儿,他对自己默默地说,我得给她脸上添光彩才对。这种想法让披头一路上拘谨、矜持,向他所认为的标准大学生的形象靠拢。另外,他有意识地与姚兰保持一米的距离,不让路人看了误认为自己是姚兰的男朋友。

      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的姚兰怎么能明白社会阅历丰富的披头的心思,在路上数次向披头的身边靠拢,生怕距离会让披头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在明亮的路灯下,姚兰随意瞥了披头一眼,发现披头脸红红的,她感到很是纳闷儿。

      “你不舒服吗?”姚兰问。

      “没——没有。”

      “那你怎么脸红红的。”

      “哦——可——能是刚才喝了啤酒。”披头搪塞自己的尴尬。

      “你喝酒不行就该少喝!”

      “是!以后我少喝。”

      姚兰感觉此时的披头像羊羔一样听话,于是嘿嘿笑了起来。她说:“你今天很乖,没以前那么张扬了。”

      “是嘛?”披头猛然感觉自己的确太拘谨了,于是把腰板挺直,“我今天不太习惯和你一块走。”

      “为什么?”

      “我感觉别扭。你看这里都是大学生,我会给你丢脸的。”

      “丢脸?说哪里去了,你在我身边会让他们羡慕。”

      “为什么?”

      “因为你厉害啊!你不觉得我现在感觉特安全吗?”

      “这样——我倒宁愿带给你的不是这个东西。”披头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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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楼2007/08/12

    这天晚上熄灯上床后,姚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开始勾勒披头的形象。他真是挺英俊的,她这样对自己说,可惜就是没好好读书,如果他既有知识,又像现在这样有性格,那我真说不定会喜欢上他。真太可惜了,让我想想像他这样个性的男孩子在系里的同学中还有谁?她开始对年级里与她一起上过课,以及所见过的男同学排队,经过一番比较后,她认定有那么一个是比较符合这个标准的。她找到这样一个目标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在睡着前她做了一个决定,她想恋爱了,恋爱的对象就是她刚才选定的目标。


      这一晚披头也没有睡着,他通宵看书,看刚刚从姚兰那里借来的书。他感觉雨果的《悲惨世界》要比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写得更感人,更容易触动他内心深处柔软的那根弦,冉阿让、芳汀与珂赛特的故事让他流出更多的眼泪,更多的感叹和伤感,对冉阿让传奇般的经历,对他高尚的道德和战胜种种利己主义的品质,以及所达到那种不平凡的精神高度充满敬意,尤其是为冉阿让种种舍己为人、自我牺牲的义举所深深打动,这种打动对披头这种在世俗的暗礁中游走的人来说尤为可贵,更具有超越一切恶习和陋俗的纯洁,更需要有无比的勇气与坚毅。

      两本书让披头整整读了一个星期,很多章节他甚至读了几遍。在这些天里他基本荒废了以前浪荡的生活,当他的朋友来叫他喝酒、赌博时,他毅然回绝了。并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他以前不曾用过的词语,那些在他的朋友看来咬文嚼字的词汇,而这些词汇往往是披头从书中现炒现卖的。

      “你丫没病吧!”披头最好的哥们儿冬瓜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大哥有如此不可理喻的精神状态,他大声对披头说,“要不要找个蒙古大夫给你看看?”

      “我是有病!”披头正色道,“我现在得了重病,我有书痴!”

      “切——”冬瓜不屑地说,“你?就你?你还没我爱看书呢,还书痴呢!”

      “不要和我比,应该和大师比。”披头打了个响指对冬瓜认真地说。

      “大师?谁是大师?”

      “雨果是大师,罗曼·罗兰是大师,狄更斯是大师。”

      “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冬瓜愁眉苦脸地问。

      “你当然不懂,你看的是什么书?不就是武打、言情小说吗?那些怎么能和我说的这些大师比。”

      “你说的大师都干什么的?哪个门派的?”

      “我说你弱智啊!”披头真想上前踹冬瓜一脚,“你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还有别的没有?你是不是以为满世界除了江湖野人就没别人了。”

      “嘿!你什么时候也来这个了,你我不就是江湖野人吗?”

      披头瞪着眼恨得直咬牙,他被冬瓜气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半天气憋出一句:“滚!以后你大哥读书时别来打搅。”

    各位读者啊!当我把故事写到这里的时候,不知大家是否被故事所吸引。一本好书的力量有时候比一支军队的力量还要强大,在苦难深重的社会底层挣扎的人们,当思想被习俗和惯例捆住了手脚,不能伸张人性的善良和正义,不能把自然赋予自己的智慧和美好向这个世界展示,从而获得应有的喝彩和认可的时候,邪恶和自卑、残暴和丑陋就会毫不留情地占据人们的心灵。从一个人内心肥沃、纯洁的田野中孕育发芽的种子并不一定总是结出天真、淳朴、甘甜的果实。所以,让我们理智地看待生活和社会吧,理智地看待我们身边形形色色的
    为生存而奔波忙碌的人们,他们并不一定在做他们内心愿意做的事情。

      姚兰认为自己可以开始恋爱了。因为在她朦胧地意识到女性的角色,并被自己身体的启蒙所困扰的时候,她就和所有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对异性有了好奇。这种自然赋予的力量是那样强大,丝毫不因内心的纯洁和质朴所压抑,她尽管从来未曾被一个异性所追求,未曾受到很多与她一样的女孩所经历的被异性呵护或殷勤的行为,但她依然在青春年少的某个早晨从向往和憧憬的梦中醒来,她内心开始强烈地渴望被身边心仪的男孩拥抱和追求。在中学的时候,她在经历青春期的那些岁月里,她的身体在长高的同时,体重却不可抑制地同时增长起来,她拼命节食,希望能改变这种令她难堪的状态从而向美丽可人的标准进发,但现实是她的胃口让她无法做到心口一致,她身体对食物的要求让她像生活的矮子一样向困难和折磨投降,她总是在每次吃饱喝足后后悔不已。

      在青春期发育的少男少女们,很多人都有这种惨痛的经历。当激素开始助长骨骼的快速生长和肌肉的延伸时,人的胃口也同时增长起来,尤其是发育旺盛的少年们,很多孩子身体开始变得臃肿、丰满。但有一点可以告慰这些少年,也许当他们的青春期结束之后,如果能善于控制自己的习惯并从对食品的心理依赖中解脱出来,那么往往这些少年会瘦削苗条起来,并有了青春少年时不曾有过的美丽的身段。

      姚兰此时只有十八岁,是一个大学一年级淳朴、自然的女孩。她的心灵因为家庭的严厉管教和少女时代未曾有人追求而没有过早的被世俗的风尘所污染,依然保持对美好事物天真幼稚的崇拜和尊敬。她喜欢简·爱的执著和信念,喜欢她对爱情的坚贞并由此引发的不屈不挠的性格。她做梦都希望在她的生活中出现那么个幽默调侃,对生活有睿智的认识并热情如火,厌恶世俗的低级趣味并从内心充满高尚情操和品德的男子走入她的世界中来。她从来未曾设想那会是一个白马王子,一个英俊高大的小伙子,但她偏执地认为他必须是一个和她一样具有品位和思想的男人,是充满奋斗勇气并不断孜孜进取的目光如炬的男子。

      就这样,她在认为自己已经成熟,并可以恋爱的时候开始在她身边寻找这样的影子。她躺在床上回忆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年轻异性,评价他们的优劣并给他们做理智的定位。最后她圈定了一个她认为很不错的男生,那是和她在同一个教室上大课的邻班的一个个子中等、平时喜欢特立独行具有艺术家气质的男生。在认为自己可以尝试与这个男孩接近并认为此种交往可以共同提高彼此思想和品德的认识后,她开始在内心培养爱情的种子了。

      经历过鲜花美丽的季节,并从中品尝过爱情芬芳美酒的男女们,是否能从我的叙述中得到同感呢?爱情,在它孕育的开始是充满甜蜜和陶醉,随之而来的就是焦躁的渴望,然后是疼痛和激情,最后则像夏天的冰川一样融解,消失在人心广袤的冰冷世界中去了。

      一个人爱情的全部就是那么一次,在未知世界的迷茫和探索中所体会到的从未曾体会的恐惧和战栗,在成年后,在度过初恋走向彻底的成熟后,一切就剩世俗的欲念和肉体的追求了。纯洁的心灵无论再怎么强大,都必将在这种不可获胜的角斗中败下阵来,最终变得腐朽、麻木和俗气。

      姚兰这颗纯洁的心此时要奉献给一个她未曾了解,并用自己天真的生活常识去解读的男孩身上。于是,她开始有了一个转变。从这一天开始,她就用心捕捉她的心上人,开始留意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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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楼2007/08/12

    我们故事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披头的生活此时一如既往没有根本的转变,依旧是在他阴暗、晦涩的角落里疯狂地沉迷于文学大师的描述。这个在社会的熔炉里历练得像燧石一样坚硬的男子,尽管有自己一套应付形形色色各类人的方法和计谋,但却在这些天里被另一个世界的思想所占据了。这个世界的思想大师尽管还没有洗白这个社会的弃儿,尽管还没有力量能彻底清除掉他头脑中的邪恶和污垢,但已经开始把持他的心灵。他像是睡醒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问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并希望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我是谁?我来干什么?我需要什么?我的未来是什么?他开始对自己提这些以前从来未曾想过的问题,并因为得不到令他完全信服的回答而苦恼。

      他从三本书中发现了另一个世界,他从来未曾接触并意识到的世界。那是与他的生活彻底不同的世界,他仅仅是在那么一刹那的比较中就倒塌了过去把持他的那个现实世界。他发现人还可以这样生活,在他的脑海中通过自己不屈不挠的努力从而改变自己命运的结论,他开始认识到在这个人类构造的社会中,原始肉体的蛮力和勇敢是多么低级,多么幼稚可笑,原来头脑的强大要比强壮的肌肉对自己有用得多。

      他在读完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之后就立刻又出发去寻找精神食粮了。这次,他得到的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斯妥夫人的《黑人吁天录》。

      于是,现在他的生活除了睡觉就是读书,他依然如过去一样去小吃街吃饭、要账,但他的心思已经不放在那些他过去看重的事情上了。他开始敷衍这些活动,找借口打发掉来找他的朋友。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离开过去的生活,在他看书看累的时候,他也照样出门为生活去奔波,去扮演他过去习惯的角色。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有一天,他一如既往去找姚兰借书。姚兰感觉自己对满足披头的要求有些吃力了,于是建议他去图书馆办个借书证,这样就可以自己去图书馆找书看了。披头认为这个主意好,于是他按照姚兰的指点做了。

      在整个夏天过完,秋天也过去之后,严寒开始入侵这片大地。姚兰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她生活平静、单调,学习成绩优秀,被老师喜爱,但她的感情生活依旧没有变化。自从她开始默默地暗恋那个男生后,她和那个男生之间依然没有任何的故事发生,她所向往的浪漫爱情依然没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她也曾与那个男生在教室或校园相遇,也曾用旁人不易察觉的目光去注视她的心上人,但现实是她不曾有任何机会去向对方表白。更要命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表白。她恐惧于拒绝的难堪,脸面的丢失,她不想让自己脆弱的自尊心被失败打击从而让她更加自卑。她了解自己的容貌,了解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除了美德的力量外其实一无所有。当她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学模样一天天改变,从入学时的土气逐渐变得秀丽时,她依然一如既往不去关心自己的穿着打扮,依然没有产生要改变自己容貌的任何冲动,她尽管羡慕那些能摆脱习惯的束缚,解脱自己,开始步入成年,并像成年女人一样雕饰自己的女生,但她却因为对自己身材的自卑而放弃了任何的努力。

      有一天,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张晓凡谈论起爱情,关于爱情的话题她并不忌讳与好朋友交流,她们经常评论身边的男生以及交友的体验。张晓凡是和她一样平凡的女孩,个子小巧,容貌普通,也和姚兰一样朴素、单纯。但就个性来说,姚兰则更喜欢梦想,更向往浪漫的感情世界,她曾对张晓凡说:“我一定要像简·爱一样去追求爱情。”

      张晓凡笑着说:“那么你的罗切斯特呢?”

      姚兰也笑了,她神秘的眼神让她的同伴甚感好奇。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姚兰不置可否。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不能!”

      “求求你好吗?告诉我吧!我的好姐姐。”张晓凡哀求道。

      “不能!他仅仅是我脑子中的影子,不是现实中的人。”姚兰撒谎道。

      “不信!你一定在骗我。”

      “真的!”

      “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有心上人了。你没撒过谎的,不要把自己当坏人。”

      “我真的——唉,我仅仅是一厢情愿而已。”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也许我能看看你们俩合适不合适。”张晓凡用蛊惑的语气道。

      “不合适的,我想我还是该把他忘掉。”

      “谁?告诉我,我来分析你该不该喜欢他。”

      “你真要知道?”

      “要!”

      “可我觉得——我想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怎么天真了?爱一个人并没有错。”

      “话是这样,但我觉得不会有结果。”

      “那你告诉我,我想我可以帮助你。”

      姚兰脸红扑扑地咬着嘴唇犹豫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内心的秘密。

      “那你猜猜!”她娇羞地说。

      “我想一定不是我们班上的。”张晓凡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我想我还知道是谁!”

      “你说是谁吧!”

      “是二班的李卫。”

      姚兰笑了起来,摇摇头。

      “那就是郑志明。”

      姚兰又摇摇头。

      “到底是谁?”

      “你觉得谁的性格最独特。”姚兰给出个提示。

      “不知道!谁呢?”

      “你认为谁呢?你列举一下。”

      “我不知道,我看大家都差不多。”

      “唉!算了,你别猜了,我也不告诉你了。”

      “哎呀!告诉我吧,到底是谁?”

      “陈彤!”姚兰目光炯炯地报出了心中的名字。

      “是他啊!”张晓凡立刻丧气了,她撑破天也想不到姚兰喜欢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男生。她瞪着双眼发傻地看着姚兰说:“你没病吧?”

      “怎么了?”

      “你怎么会喜欢他?他一点都不出色啊。”

      “你说的出色是指什么?”姚兰正色道。

      “我一点不觉得他英俊。”

      “你看中的是长相,但我一点也不看中这个。”

      “难道你看中他的气质啦?我没觉得他气质多好。他这个人很不合群的。”

      “对!我就喜欢他的孤独,他的不合群,我喜欢有内涵的男孩。”

      “他有内涵吗?他学习很差啊!”

      “那你就错了,我认为他是我们年级最有气质的人。”

      “怎么讲呢?”

      “我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忧郁,有一种沧桑感,我觉得他有艺术家的气质。你还记得有一次联欢晚会他朗诵诗歌吗?他朗诵自己写的诗歌,很美的,我被打动得差点流泪了。”

      “是这样——”张晓凡被姚兰的叙述所感染,理解地点点头,似乎也觉得姚兰说的有道理。

      “那你决定怎么做?”张晓凡问。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他明白你的心思吗?”

      “我不知道,我想我没让他感觉到我在喜欢他。”

      “那——”张晓凡咬咬嘴唇,“要不要我帮你带口信给他?”

      “不!”

      “为什么?”

      “如果他喜欢我他就会来找我,我相信缘分。”

      “如果他不来找你是不是你就这样干等着?”

      “是!我宁愿得不到也不愿让他轻视我。”

      “那要是他也喜欢你,但没勇气找你怎么办?”

      “如果他没有勇气那就是他根本不配拥有我。”

      张晓凡向上翻了翻眼睛,感觉姚兰幼稚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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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慧的弟弟

    第17楼2007/08/12

    “叫我王谦!”披头用粗暴的声音对他最好的弟兄说,“以后不许叫我披头。还有,如果有谁以后嘲笑我读书那就先让我用菜刀劈了他。”

      “我说大哥!”冬瓜痛苦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孩了?”

      “哪个女孩?话说清楚点。”


      “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女大学生。”

      披头看了冬瓜半晌,说:“你认为我会看上她?”

      “难讲!你的心思现在很难猜透。”

      “你认为我披头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那不一样,你以前认识的好像都没让你这么殷勤过。”

      “我对她殷勤了?我只不过问她借了书而已。你别给我胡想,小心我揍你。”

      “真的,大哥,我觉得你真喜欢那个女孩了。她让你改变很多。”

      “我承认!她是对我不错,也的确让我改变了。但那能说明什么?就为这我就要喜欢她?她长得那么普通。虽然呢,也有可爱之处,但——我披头这号长相找个漂亮女孩应该不难吧。”

      “是!你是以前老和漂亮女孩混呢,但我没见你那些漂亮女孩让你这么听话过。”

      披头被冬瓜的反驳说得没词了,这也给他一个提醒,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确是对姚兰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在姚兰面前,他像是失去了野性,变得平和,他的灵魂会在她面前变得纯洁起来。他记得有一次去姚兰那里借书,在学校门口他遇到姚兰,姚兰要去上街,于是他陪姚兰走了一趟。当路过一个乞丐身边时,姚兰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放在乞丐的铁盒里,当时披头一眼看出那个乞丐是个骗子,但他依然被姚兰的举动所感染,也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丢给了乞丐。那一刹那,他从姚兰眼中看到了赞许,对他能对弱者有同情心而感到满意。一路上披头非常文雅,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街上被他身体碰撞的人道歉,在公共汽车上丝毫不因别人对他的挤搡而生气。在姚兰身边,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蛮横和霸道,感觉自己也和姚兰一样是一个好人。

      “冬瓜!你过来。”他沉默了一阵对自己的好兄弟喊道。

      冬瓜愁眉苦脸地走到他身边。

      披头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说:“你刚才说得对!我是对这个女孩有特别的感觉,我承认我喜欢她。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她有那样的背景,又是大学生,尽管人长得不漂亮,但追求她的人多的是。我算什么?我能给她什么?我这条烂命迟早要丢的。我从没想过我会和她怎么样,连一点点念头都没有。如果她哪天需要我帮忙,我想我会为她拼命的,但只到此为止。我不会对她有任何杂念,她不是我过去认知的那种女孩,她和她们不一样。让我这样的人去泡她,那是对——怎么说呢?对,是对美好的亵渎。”披头开始咬文嚼字,他这几个月来说话越来越失去往日的单调,句子越来越长,形容词、副词越来越多,有时候经常还冒出令他的弟兄惊讶的话,那些只有在电视中某些文人墨客的嘴里说出的句子。

      他常引用法国作家左拉的话,这是他从一本名人名言中学到的。他经常会对冬瓜、黑皮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无穷地探索尚未知道的东西,在于不断增加更多的知识。”于是,他的两个弟兄也因为他灌输多了,有时在外面会对一些黑道小子骄傲地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无穷地探索尚未知道的东西,在于不断增加更多的知识。”当这话出口的时候,他俩就感觉自己比那些孩子要高了一头。这话后来经过以讹传讹在黑道上被说成:“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无穷地找尚未偷到手的东西,在于不断增加更多的钞票。”

      披头的改变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他的事迹被他的两个兄弟在外渲染,然后就被神化了。在钢厂一带大家居然开始对披头除了敬畏之外还另眼相看起来。开始把他当做他们当中的高级知识分子,是有文化的黑帮大哥。如果读者有机会去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黑帮中混到高层次的往往不一定是粗野没水平的混混儿,很多时候,读书多的,思想境界高的小子倒更能让众多坏孩子们信服。这种情况很容易从中国历史的王朝更迭中得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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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楼2007/08/12

    冬去春来,又一个新的学期开始了。姚兰执著坚定地按照自己认定的人生轨迹运行着,在单调乏味的学习生活和淡淡的对心上人的单相思中过着自己的大学生活。现在,她身边的女孩子已经变化得和她有越来越大的差距。在她的宿舍中,口红、眉笔、胭脂、睫毛油、香水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从遮遮掩掩的阴暗角落里大方地溜到台面上了,女人大胆出位的内衣内裤也常像战场上的旗帜一样开始高挂起来,像是宣扬自由世界的到来。


      姚兰一如既往,她一如以前那样胖,那样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信。也依然像以前一样坚持自己该相信缘分,在她的表面,看不出她有青春萌动的丝毫迹象,但日复一日的单相思的确也让她心绪不宁,烦躁和愁苦不可抑制地加重她作为一个怀春少女所引发的病痛。她开始失眠、焦躁,脾气也不如过去那么好了。

      这些折磨逐渐被张晓凡发现了,她明白姚兰为什么常常发愣,常常不愿意参加聚会,并对伙食抱怨连连的原因。于是一天晚上,在宿舍只有她们两个,她爬到姚兰的床上闲聊的时候把话挑明了。

      “姚兰,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不行。”

      “你指什么?”姚兰诧异地问。

      “你为什么要把内心痛苦压抑起来呢?”

      “我没有痛苦啊!”

      “我知道你有!”

      姚兰明白朋友的话,她默认了。

      “其实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应该表达出来,至少可以知道他是否也爱你。”

      “我不想!我认为——”

      “你认为什么?你的认为就是死要面子。”

      姚兰没有反驳,她知道朋友的话说得对。

      “我认为你该去找他,要么试探他。总之你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

      “如果你是他就好了。”姚兰对自己的朋友唏嘘地说,“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我可以帮你,我去试探他。”张晓凡抓住朋友的胳膊征求朋友的意见。

      “你怎么去试探?你怎么说?”

      “我见他常一个人在校园操场边的树林里学习,我可以故意找借口接近他。”

      “然后呢?”

      “然后再说然后。”

      “那好吧!你去这样做吧,我同意!”姚兰抱住自己最好朋友的脖子,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朋友的肩膀上感动得热泪盈眶。

      过了两天,张晓凡真到操场边的树林去找姚兰喜欢的男孩子了。她穿过操场,走进树林,发现目标真在老地方。在一棵大树下有一个石桌,那个男孩子就坐在石桌旁边。

      张晓凡大胆地走过去,故意走到男孩对面,然后像是偶遇似的向对方打招呼。

      “陈彤!你怎么在这儿?”

      男孩子被她夸张的语气所惊吓,身体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到对面站了一个笑容可掬的女孩。

      “是你!”他笑了起来。他认识对方,但叫不上名字。

      “我是谁你知道吗?”张晓凡故意挑逗对方。

      男孩笑着,表示他的确叫不上对方的名字。

      “知道你不知道我,我叫张晓凡。该想起来了吧。”

      “对!想起来了。”

      这天下午,张晓凡和陈彤在树林里一直聊天,直聊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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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楼2007/08/12

    后来事情的发展让张晓凡和姚兰始料不及。多年后,这两个好朋友再次相遇并回忆起那次决定后发现,原来命运开了个大玩笑。也就在张晓凡与陈彤第一次聊天后过了三个星期,张晓凡哭着对姚兰说她恋爱了,而恋爱的对象就是陈彤。

      姚兰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变得异常平静,她没有责怪自己的好朋友。她像是得到了解脱,感觉自己终于从一场不该有的感情旋涡中走了出来,她很郑重地告诉好朋友,她不怪她,她
    相信爱情是靠缘分的,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勇气去追求,只能怪自己自卑懦弱的性格。

      这场打击之后,姚兰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感觉自己有那么多缺点,尤其是没有一颗勇敢的心。她感觉到自己个性的软弱,并为自己爱情的失败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就是她还小,还需要好好学习,不该这么早去分散自己的精力。于是,这个天真的女孩子重新平静下来,回到原来稚嫩的甲壳之中,不再去幻想她认为本不该属于她的领地。

      这年春天,披头做了个决定,他要考自考。这让他的弟兄们大吃一惊。

      “大哥,我不是打击你啊,我觉得你有点异想天开。”平时不太反驳披头的黑皮这次也发表意见表示对大哥行为的怀疑了。

      “我说哥几个是不是认为我脑子不好使?”披头说。

      “哪里!大哥只是有点母猪上树的感觉。”

      “你小子骂我——”

      “大哥,我真觉得你自考和母猪上树差不多。”冬瓜接口道。

      “好,你们听着,你大哥这次就是要让母猪上树。”说完披头跑出门去找姚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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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慧的弟弟

    第20楼2007/08/12

    他大中午在姚兰宿舍楼下拦了个女孩给姚兰带话,过了十几分钟,姚兰从楼上下来。

      “什么事你叫我?”姚兰懵懵懂懂,还没从午睡的困倦中解脱出来。

      “重要的事!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他们在校园树林一处阴凉的地方找凳子坐下来。

      “我想参加自考!”披头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哦!你要自考。”姚兰应了一声,随即瞪大眼睛诧异地说:“什么?你要自考——”

      “是!”

      姚兰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披头半天,突然微笑起来,“说说,你为什么想自考?”

      “我想我该拿个文凭。”

      “这样——你能坚持下去吗?”

      “我想我能。”

      “那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姚兰兴奋地问。

      “我要你告诉我该如何做,怎样报名,要学些什么?”

      “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该学什么?”

      “让我想想——”姚兰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受宠若惊的感觉,似乎披头是一个重量级人物一样。

      “我建议你学文,不要学理。”

      “为什么?”

      “因为文入门容易,不需要补太多的基础课程。”

      “哦,那就学文。”

      “文里面有很多专业,你想学中文、法律、新闻,还是管理?”

      “你认为我该学什么?”

      “我想让你学管理,但我又觉得你学法律更适合。”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学学法律。”

      “我怎么就需要学学法律?”

      “你不觉得你需要加强法律观念吗?”

      “我说姚兰,你是不是绕着圈让我明白自己是怎么犯法的?”

      “嘿嘿!你知道就行了。”

      “不,我不想学法律。”

      “那你学管理吧。”

      “我也不想学管理,有没有适合我这个性格的专业。”

      “什么专业?”

      “我喜欢自由,有没有一种能让我自由的专业?”

      “有的!”

      “什么?”

      “睡觉——”

      披头气得没背过气去。他狠狠地给姚兰瞪起眼睛,似乎姚兰是他的仇人似的。

      “你到底想不想帮我?”披头气势汹汹地问。

      “想帮,可你太难缠。”

      “我如何难缠了?”

      “我说让你学法律你说不行,说管理,你也说不行,那你想学什么?”

      “只要符合我性格的就行。”

      “那我看只有睡觉了。”

      “你认为我只有睡觉的资格?”

      “是!”

      “哦!那算了,我看你就从没把我当朋友看。”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把你当朋友看?”

      “因为你没有真心给我提建议。”

      “我提的建议你接受不了。”

      “学睡觉还用得着你建议?”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学习是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的。”

      “我说你这腔调从哪儿学的?怎么一听就像我初中的老师说的。”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聪明,学不了高深的东西?”披头恼怒地问。

      “你缺的东西太多,应该要比别人更刻苦才行。”

      “行了——明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学的是什么?”

      “我学法律。”姚兰看着披头的眼睛微笑着说。

      披头愣了片刻,然后低下头笑了,他明白了姚兰让他学法律的真正原因。他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也是学法律的?”

      “你没问过我。”

      “那这还怪我了。向你道歉,我开始以为你想——”

      “明白就好了。”姚兰这时才笑出声来。“也许我是学法律的,所以对法律比较偏爱,另外主要是我帮你容易些,你要是学其他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明白,这下我彻底明白了。谢谢你!姚兰,真的,我觉得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姚兰动情地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话怎么说,我可没帮你什么。”披头听了女孩的话感觉有些惭愧。

      “朋友并不是用来相互利用的,应当是相互理解和信任。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信任,这就足够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对我这么信任过,你让我感觉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你给了我自信,你知道吗?”

      “我?我能给你自信?”披头痴痴地笑着,“别逗了,我没给你带来麻烦就不错了,我想你的同学一定对你认识我这么个人而说你的闲话吧。”

      “任由他们说去吧!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心地善良,有同情心。”

      “我?你从哪儿看出我有同情心?”

      “那次我见你丢钱给乞丐。”

      “你说那事儿啊,实话告诉你,我是见你丢了我才丢,你要是不丢我才不会丢呢,那人一看就是骗子。”

      “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骗子?”

      “我怎么不知道,他白天在街上骗钱,晚上看人不注意,抬起脚丫子就跑回家了。有时候还领个女孩泡吧呢。”

      “你见了?”

      “我一个哥们儿都讹过他好些回了。”披头撇着嘴不屑地说。

      “哦——是这样。看来我真是没社会经验。我太傻了!”姚兰惭愧地说。

      “我说姚兰——要说学问你的确比我强,但要说社会经验,你就要好好向我学习了。”

      “那好吧!我们相互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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