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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楼2007/08/15

    披头和黑皮又继续聊了很久。此时,小宝也许是玩累了,她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手里抓了只小甲虫玩,时不时抬头看披头,看他是不是有招呼她过去的意思。

      “小宝!我们该回去了。”披头朝小宝喊。

      小宝听到披头的召唤后扔掉甲虫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一下子就爬到披头的后背上,用
    小手把披头的脖子一搂,再不松开。

      “大哥,小宝真和你亲女儿一样。”黑皮羡慕地说。

      “是啊!”披头背着小宝站起来,他边走边对黑皮说:“姚军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放出来了?”

      “是啊!怎么了?”

      “我想让你去看看他?”

      “看他干吗?是不是想打听姚兰的消息?”

      “对!我想知道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我欠她太多了。”

      “你会要她吗?和她结婚?”

      “只要她不嫌弃我的话我会。可我现在是杀人犯,如果和她结婚我会彻底把她毁了。”

      “那你找她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就走得远远的,再不会打扰她,但如果她过得糟糕,而且她还爱我的话,我就带她走,离开这里,抛开一切,去南美、非洲,世界的任何一个可以让我们容身的地方。”

      “大哥,你真会这样?我不知道大哥竟然也能做出这种事。说实在的,我以前认为你和我们这帮哥们儿差不多,都是一路货色,没想到你还能对女孩子动真情,还是有那么点做人的良心。老实说,姚兰真是好女孩,你如果娶了她,你死都该瞑目了。哦!对了,我忘告诉你了,姚兰自你走后可变成大美人了,真他妈漂亮!在大学城里属这个——”黑皮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福气大啊!”

      “你说什么?”披头惊讶道,“姚兰长相很普通啊!”

      “那是过去,那时候她的确长得不咋地。可也怪,你走以后,她就瘦了,我想是想你想的吧,反正苗条得很,整个人都变了,完全是个大美人。我想要是姚兰当时是后来的模样,你肯定走不动路,还跑?你肯定乐得跟哈巴狗一样呢。”

      披头突然感到整个人身体僵硬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钢针扎到他的骨髓里,让他彻骨疼痛。

      “她后来变漂亮了?”披头目光凝重,似乎像要穿透那眼前的迷雾,看清纷杂不堪的整个事情的真相。

      “是啊!我一点没骗你。女孩也他妈真怪,说变就变。还有,我感觉姚兰连气质都不一样了,最后我见她的时候她显得特别不同寻常,非常干练,说话语气也是干脆利索,那眼睛特别冷,完全不像我们当初见的那样。哎呀,怎么形容呢?那眼神?我现在还都觉得冷。”

      “你就直说!”

      “大哥,我就直说了,你别生气。其实姚兰眼中有股杀气。我们哥们儿场子跑得久了,什么人是真咬人,什么人是咋呼,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当时姚兰给你留话儿的时候我就发现姚兰眼中有股杀气。我心里就嘀咕这丫头可能是因爱生恨了。”

      “你知道姚兰去了南方的什么地方?到哪座城市?”披头嗓音颤抖地问。

      “这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披头沉默了,他咬着嘴唇,内心异常痛苦,难道现实真会是这么残酷吗?他问自己,天啊!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假如姚兰是师傅所说的那个要我命的人,那我就死定了,对这样一个女子我绝对不会逃避她的追讨,我欠她的,我就要还给她。披头转头看着远处汹涌澎湃的大河,在这一刻,他像被投入冰雪的荒原上一样浑身充满彻骨的寒冷。

      “兄弟!你明天去找姚军,就打听一件事,帮我问清楚姚兰在南方的哪座城市,现在做什么工作就可以了。”

      “好!没问题。大哥放心吧!”黑皮拍拍披头的肩膀,内心也和披头一样充满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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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楼2007/08/15

    当天晚上,披头安排小宝睡觉后一个人来到酒店最高层天台抽烟。他在天台上独自徘徊,内心充满了躁动不安。满脑子都是姚兰的影子。

      “漂亮女人,过去和我很熟,现在离我不远,恨我,握有重权——”披头心里念叨着,似乎一切快都要和姚兰对上号了。


      “目前我还不知道姚兰在不在我那个城市,她做什么工作。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姚兰是学法律的,她不是律师就是在公检法工作。如果她的确在公检法里干,那么现在也的确有可能像师傅说的那样握有重权。天啊!你饶了我吧!我要死了,但你让我死得也太残酷了些吧。被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送上断头台,天,难道你惩罚了我这么多年,依然还没有把你的怨气发泄完,依然还要惩罚我这个受尽磨难、孤苦伶仃的人。”

      披头感觉自己彷徨无助,内心苦闷到了极点。他在天台踯躅到凌晨,然后下来,回到房间,衣服没脱就倒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一直睡到中午,当他醒来的时候,小宝就趴在他枕头边定定地看着他。

      披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毫无疑问只能是小宝给他盖的。“小宝,几点了?” 他问。

      “快十二点了。”

      “这么晚!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看老爸累了,就没叫。”

      “你几点起来的?”披头揉着眼睛问。

      “我七点就醒了!”

      “那你早晨都干吗了?”

      “我没干吗,就等你醒呢。”

      “傻丫头,你总不会是一直趴着看我睡觉吧!”

      “没有,我玩一会儿,看你一会儿。”

      “那你一定饿了吧?”

      “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披头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说:“好!等我收拾一下立刻去吃饭。”

    吃完午饭后,披头带小宝去医院看了冬瓜,然后回来。剩余的时间里披头都没有出门,陪着小宝在房间玩儿。小宝看书,间或与披头打闹,其他的时间披头则在焦急地等待电话铃响起。黑皮在去找姚军之前给披头打了个电话,告诉披头他和姚军说好了,现在就去见他。

      从接到黑皮的电话开始,披头就忐忑不安,他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就是那个结果,但却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也许事情并不像我设想的那样,他想。他这种紧张低落的情绪被聪明的
    小宝看了出来,于是一个劲儿问披头怎么了,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尤其是披头陪小宝玩儿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的神情让小宝很是不满,小丫头嘴里嘀嘀咕咕表达自己气愤的情绪。

      下午四点的时候黑皮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只是说要见披头,说有很多事情要讲,电话里说不清。于是披头就带小宝驱车到黑皮约定的地点。黑皮上车后一言不发,披头也不问他原因。

      披头把车停在一间咖啡厅门前,三个人下车进去。披头找了个幽静的角落,要了一壶咖啡,给小宝要了块比萨饼。之后两个大男人开始了一番沉重的谈话。

      “大哥,我真不想告诉你,”黑皮黑着脸说,“我觉得你命犯女人。”

      “你从头讲,我想听整个过程。”披头说。

      黑皮点点头,于是开始讲述他见姚军以及与姚军交谈的过程。

      “姚军这小子完全变了,我在他家见他的时候他正和新交的女朋友在一起。他现在没有过去那种劲儿了,已经变得老成了很多。他请我吃了饭,是他女朋友做的,我们还喝了酒。总之他还是挺够义气,没把我另眼相看。后来我故意装得喝多了和他拉起家常。那小子别人不爱谈,但挺喜欢说他妹妹的。所以,我刚一提姚兰,他就给我讲个不停。”

      黑皮喝了口咖啡,语气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他说了很多有关姚兰的事情,他很得意自己的妹妹能那么有出息。看来这小子对他妹妹可是真好,他说在家里只有他妹妹愿意和他平等说话。这两年经常和姚兰通电话,对姚兰的情况知道得非常清楚。我于是故意不经意问他姚兰现在在哪里,做什么,他告诉我姚兰现在在××市检察院,现在已经是助理检察员了,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大哥,命啊!这是命啊!”黑皮感叹道,“你说中国这么大,姚兰偏偏就到了你那地方,还干了这一行。你说不是命是什么?”

      “是啊!”披头也感叹道,“让我想疯了也不会想到会是姚兰来追讨我。”

      “是啊!大哥,我就想不明白,姚兰和你在一个城市两年,你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她呢?”

      “这我也不知道!天命注定吧!看来我得快点回去了。我得回去和我师傅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既然事情是这个样子,我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你准备怎么办?去见姚兰?”

      “对!去见她。”

      “你要死啊!姚兰是公检法的人,你找她不是送死吗?她恨你啊,你是杀了人的,闹不好她知道内情啊。你要是见她,她说不定来个恩断义绝把你就手告发那你不死定了。”

      “我就是要这种结果,我就是想看看姚兰是怎么恩断义绝的。如果她念旧情不告发我,还在爱我,那我就带她远走高飞,从此再不回来,但如果她告发了我,那我欠她的情从此一笔勾销。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那小宝呢?你想过小宝没有?”

      披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埋头吃比萨饼的小宝,说:“是啊!小宝怎么办?这小丫头是那么爱我,我要是死了小宝怎么办?”

      “是啊!小宝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小宝还是有父亲的。”披头突然说,“我这个人就是烂命,必定活不过三十岁。我死了最多半年小宝就会把我忘了,小孩子容易忘事儿。当年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哭得要死,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可没几个月,我不照样和你们闹得火热。人命啊!不值钱,这个世界没谁照样转!”

      “那你也不能自投罗网啊!”

      “我不想了,说实在的,我活腻味了。如果老天注定让我经历这一劫我要逃也逃不掉。”披头烦躁地点燃一枝烟,猛吸了两口,然后又苦笑了起来:“也许!我不一定会死!”

      “怎么说?”黑皮问。

      “记得我师傅曾说,我要先救小宝,然后小宝将会再来救我。”

      “开玩笑吧!这小丫头,牙还没长全呢。”

      “就当是玩笑吧!”

      “你师傅算命百分百准吗?”

      “算命怎么能百分百准。”

      “那是啊!我看说小宝是你的救星那是胡说八道。”

      披头摸了摸身边低头摆弄比萨饼的小宝的头,嘴里喃喃地说:“那谁知道呢?也许世间所有的真理和力量就装在最天真的孩子脑袋中呢。”

      黑皮听披头这句调侃自嘲的话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暗自思忖该如何阻止披头这莽撞的决定,他决定当天晚上去找自己在公安局上班的妹夫,向他打听一下披头案子的详细情况。这个想法他没讲出来,他怕一说披头会阻止他。其实他看出来了,披头此时已被爱所左右了,他就想看看姚兰爱他到底有多深,他想用命去赌一赌,在爱人和法律之间,看姚兰会选择哪个。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黑皮问。

      “我想越快越好!但冬瓜的手术还没做,我要等他手术之后再说。”

      “那还要一个星期,你正好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哥们儿五年没见了,是该好好聚聚了。”

      披头点点头,对黑皮的话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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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楼2007/08/15

    黑皮和披头分手后就径直到自己的妹夫家去,他到妹夫家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他在家里等了一会儿,快七点的时候他妹夫回来了。

      妹夫见了他很是高兴,把帽子、衣服一脱,立刻就上前招呼黑皮,黑皮在妹夫面前总是一副大哥的样子,他才不管自己妹夫是不是局子里的人。


      吃饭的时候,黑皮很郑重地对妹夫说:“小海,我当哥的想问你件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讲?”

      “哥——你客气什么?什么事儿?尽管说!”

      “那好!我朋友,我以前的大哥叫披头的,你知道的,记得吗?你曾跟我说过他犯事儿的事情。”

      “对!怎么了?”

      “那事儿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案子还挂着呢,怎么了?你有披头的消息?”

      “我哪有他的消息!前几天我听朋友说那案子破了,披头被抓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胡扯呢!那案子换了好几拨人,内蒙的公安来过几趟了,都没结果。”

      “披头到底犯的什么事儿啊?”

      “杀人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他在哪儿杀人了?怎么杀的?”

      “好像在某某旗白石镇的一个叫什么窑的煤矿。那事儿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披头为了不让矿上下井救人,拿斧头砍伤了三个保安,其中一个伤得特别重,送医院的途中就死了。”

      “披头干吗不让矿上救人?”

      “这事儿说起来挺令人费解。矿上的解释是披头带头要工钱,要矿上立刻把工钱给了才能救人,我想是披头借救人讹矿上吧。”

      “这说不通啊!披头不傻啊,他总该知道救人比要钱要紧啊!”

      “这个事儿就不好说了,总之他砍死人是千真万确。”

      “有谁能证明人是他砍死的呢?”

      “证人挺多,矿上的几个保安都证明是他干的。所以这个案子基本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抓人了事。”

      “要是把披头抓了会判他个什么呀?”

      “那还用说,死刑啊!”小海手往外一划拉,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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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楼2007/08/15

    在披头准备返回南方,计划直面姚兰的时候。此时姚兰也正在收紧撒向披头的网。她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有关百家丁公司违法犯罪的证据,并准备根据相关证据写成一份材料交给上司,从而正式展开对百家丁公司的全面调查。

      姚兰现在对王志远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她主持的一起诈骗案审理中,在对案犯问询后更加清晰了对王志远这个人的了解。除了与王志远没有见面以外,她已经对这个人的
    个性、爱好、甚至身体特征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曾经想从当地派出所调该人的档案,但她却没有找到,很显然,王志远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

      “看来这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姚兰心里说,“对付他我的确需要足够的能力。王志远仅仅三十四岁,而且是从农村出来却创立了这么大的事业,看来是个很不平常的角色。”

      目前在姚兰手里,比较有把握能确定是王志远指使手下所干的违法犯罪勾当共有五件:其中两件伤人案,一件敲诈勒索案,一件纵火案和一件诈骗案。当然,姚兰相信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案件有待逮捕王志远后才能搞清楚。她十分确定这是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以公司为掩护的黑帮集团。此时,姚兰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想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黑帮头子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在这么短时间内聚拢起如此巨大的财富,同时又支撑住这个黑社会体系不倒,并让他的手下那么忠实于他。

      基于这种想法,姚兰准备找借口面见王志远,然后从心理层面了解这个人的犯罪动机,尤其是了解这个人的价值观念和人生哲理。

      她想办法从王志远的老家调过来该人的身份材料,从上面看这个人倒是长得不错,一脸和气,挺招人喜欢,一点儿看不出他像个恶人。但姚兰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姑娘了,她在几年的案件审理中已经彻底抛弃了以貌评判人的幼稚观念,很多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看起来都很善良,但往往在他犯罪的那一刻,其凶残不亚于任何一个嗜杀成性的亡命徒。王志远在姚兰的眼里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把这种人从这座城市清除干净,那我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呢?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道义呢?姚兰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斗士,社会秩序的捍卫者。她鄙视那些以暴力方式获得既得利益的社会渣子。像王志远这种人就应该从这个世界消失,永远不再回来。她想像着王志远被捕,最后受到神圣法庭审判的那一刻,想像自己作为检察官陈述王志远的累累罪状,以及王志远在她一件件、一条条阐明的诉讼词中低下不可一世的头,从而认罪伏法。她此时最希望看到这个罪犯为自己的恶行悔恨,在法庭上痛哭流涕、懊悔万分的样子,希望看到被罪犯伤害的受害者因她的努力从而正义得到伸张后的满足感。

      “我的职业真是伟大的职业,”姚兰对自己说,“只有伟大的职业才能带给人最幸福的满足。”从这天开始,她就想去见王志远了。

      她做了个巧妙的小计划。计划中她将以新闻媒体的姿态出现。她想好后去找市晚报的鲁敏,这是她来本市后认识的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是报社社会新闻栏目的编辑。

      报业大厦在市中心一栋宏伟的建筑内,姚兰找到鲁敏时她正在赶制一份人物专访,是一篇有关本市商业精英的报道。

      鲁敏是个身材高挑儿,个性极强的女子。她三十多岁,单身,韵味十足。姚兰的来到使鲁敏甚是惊讶。在鲁敏看来,只有她找姚兰的份儿,姚兰是很少专门来看她的。

      在办公室坐定后,鲁敏笑着问:“姚兰,你来干什么?肯定是想求我什么吧?”

      “我顺路过来,只想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你最近一直在写稿吗?”姚兰问。

      “是啊!我刚把新一期人物专访搞完。”鲁敏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稿子说。

      “关于什么?”

      “本市商业精英!”

      “哦!都是哪些人?”

      “很多,基本都是近几年起来的。”

      “我可以看看吗?”

      “你想看就看吧!”鲁敏笑着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鲁敏离开,姚兰坐在电脑前很快把稿子浏览了一遍。她看完后,对已经坐在她身边的鲁敏摇摇头。

      “怎么了?姚兰,你对我的文章不满意?”鲁敏问。

      “我觉得你文字功底很不错,分析也精辟。但你既然是介绍本市商业精英,就该介绍全面,至少不应该漏掉了那个重要的人物。”

      “谁?”

      “百家丁集团的总经理王志远。”

      鲁敏惊讶地看着姚兰,说:“怎么?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他?”姚兰笑着故意反问。

      “这个人很低调,不是圈子里的一般都不知道。”

      “那是你们宣传工作没做好,所以这个人不被公众了解。其实这个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百家丁这几年发展得很快,说明王志远这个人很有才能,这样的人怎么没在你文章中介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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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楼2007/08/15

    鲁敏看了看左右,见没旁人。她凑近姚兰,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人最好别靠近,他可是很有路数的人。我不报道他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愿意被人了解,是个城府极深、神秘莫测的人。我曾试图采访他,但他连门都不让我进。后来我通过朋友打听才知道这个人背景不一般,是个周旋于黑白两道的人物。我知道后立刻打消了采访他的打算,这种人还是不碰为妙。”

      “哦!”姚兰沉思了一下,说,“既然是这样,那我觉得他更应该是个好的采访对象,既然他那么复杂,那么他背后的故事应该更精彩,这样的人物报道写出来才会有轰动效应。尤其你们晚报本身就是以报道社会新闻为主,猎奇应该是你们办报兴旺的最好手段。”

      “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不懂!”鲁敏说,“捧场的事情可以干,但打黑枪的事情可是很忌讳的。我们可以报道外地发生的奇谈怪论,但本市的事情最好谨慎小心,闹不好要惹祸的。像王志远这种人你把他说好了没事儿,说坏了他还能饶过你?姚兰,你是干公检法的,你是不怕这些人,可我就不行啦,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惹那麻烦。”

      “也是啊!”姚兰说,“其实呢,你说得也很有道理。那么我也就不想和你绕弯子了,你把我包装一下,我想接触一下这个人,最好以记者的身份。”

      “怎么了?他有事儿犯到你手里了?”鲁敏问。

      “你别问了,正像你说的那样王志远的确与众不同,我手头的几起案子都与他有牵连。所以我想接触一下他,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这样!我可以帮你。但有一点,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帮你,要替我保密!”

      姚兰笑笑,点点头。

      这天,姚兰获得晚报编外记者的身份,头衔是晚报特约记者,化名李兰。同时,鲁敏在自己的住处训练了姚兰一个晚上,告诉她很多行内的规矩。

      “还有一点,王志远据我所知是从来不接受采访的,所以你想采访他只能对他设伏,想办法接近他。你有这本事吗?”鲁敏用怀疑的口气问。

      “没有!我不知道如何接近她。”姚兰坦率地承认。

      “你长这么大没泡过男人?”鲁敏问?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泡?”姚兰脸颊绯红,很是尴尬。

      “姚兰,我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应该算是有了!”

      “什么叫应该?有就有了。是你大学同学,还是现在同事?”

      “大学同学吧!”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了。”

      “那还小呢!不用着急结婚。”

      “怎么说这些?”姚兰疑惑地问。

      鲁敏从包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她眯着眼睛说:“姚兰,我觉得你特别正统,对人情世故懂得太少了,很多社会上的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姚兰,很想问你一句,你觉得你还有激情吗?”

      “激情?”姚兰喃喃地说,“我的激情早已经被时间消磨完了。”随即她陷入沉思。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鲁敏问。

      “他在大学当老师。”

      “哦!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姚兰抬头说,此时姚兰目光的焦点似乎延伸到无穷远处,那脸上的表情让鲁敏感觉惊奇。

      “勾起你的往事了?”鲁敏笑着说,“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姚兰笑笑,表情僵硬,她把长发向后梳理了一下,说:“给我一根烟!”

      “哦!好,”鲁敏利落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给姚兰,姚兰接过来,鲁敏给姚兰点燃,姚兰熟练地猛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看不出你也会吸烟!”鲁敏说。

      “我曾痛苦过很长时间,那时我每个星期都到一个地方等一个人,我在那里除了看书就是吸烟。那种状态直到我大学毕业,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吸了。”

      “今天我把你的伤心事儿勾起来了,看来是我的过错。”

      姚兰沉默了片刻,她此时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她说:“鲁敏,你说为什么初恋总是那么令人难以忘记,就像刻在你骨子里一样呢?”

      “怎么说?”

      “我以为我这么多年拼命工作,让自己不得歇息就能忘记过去,但我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幻,我这里仍然在疼。”姚兰指指自己的胸口说,“我仍然像过去一样对他难以忘怀。”

      “你的意思是说你依然在爱你的初恋情人?”

      姚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什么男人追求不到。什么男人这么大本事能让你割舍不了。说实在的,你应该是那种让男人围着转的女孩。”

      “我找不到他!”姚兰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以前,当我还不知道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前,我极力想找到他,但当我知道了以后,我开始害怕,我怕有一天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会被我所害!在爱和法律之间,我会选择后者。”

      “他怎么了?犯事儿了?”

      “对!他杀了人。”

      “哦——”鲁敏沉默了,她开始对眼前的女孩的内心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说实在的,我怕有一天我会找到他,我怕他是被我,而不是被别人送上法庭。最近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我越来越感到他的气息,在我右侧肋下的一根小骨头上,似乎绑了根丝线,穿过整个城市,与城市另一端的他肋下的小骨头连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的每次呼吸,每次心跳。包括他对我的思念我都能感觉得到。最近有很多次夜晚,我从梦中被惊醒,在黑暗的房间里,我几乎都能嗅到他刚离开时留下的淡淡的烟草气味。似乎他刚刚就躺在我身边,拥我入眠。这种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让我不可遏制。我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在我身上将会发生什么事。”

      “你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鲁敏说,“我一直以为你内心像你外表那么坚强呢。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脆弱。看来看人仅凭外表真是不行。姚兰,别苦恼了,你这些症状只不过是幻想症的初期表现,你需要好好轻松一下,别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你这样下去是会生病的。”

      “我的确需要休息!” 姚兰说,“等我把这个案子搞得有点眉目就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我想通了,我准备明年结婚,嫁给我男朋友,他追我追得太辛苦,为我付出也太多了。”

      “是!初恋总会过去的,可生活却要永远继续。”鲁敏说,“我和你一样,也该考虑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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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楼2007/08/15

    七月的时节,雷电和暴雨似乎是这座城市经常光顾的常客。倾盆大雨往往在午后来临,时断时续,最后离开的时候大多是在黄昏了,而黄昏之后,经常伴随着绵绵细雨。

      姚兰每天下班后都要到南城百家丁总部附近的品味咖啡厅去。她了解的情况是王志远经常晚上下班后一个人到这里来喝咖啡,会一坐几个小时。姚兰等了几天后没有发现王志远的影子,于是到吧台问原因,吧台侍应生告诉她最近十几天都没看到王总,可能是出差了。姚
    兰告诉侍应生她是记者,给他留了自己的名片,说自己希望采访王志远,告诉侍应生如果王志远来了,最好能给她打电话。她给侍应生手里塞了一百元,这是姚兰头回做这种事。

      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急切地想见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热情,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推着她往前走。她认为这是正义力量的缘故,是神圣的使命感让她狂热前行。她急切地等待的人最后在七月底一个阴雨绵绵的黄昏后来临。

      那天,她接到侍应生的电话,在电话中侍应生告诉她王总来了,一如往常一样在咖啡厅喝咖啡。

      姚兰换了身衣服,一袭白色职业套装,头发盘了起来,薄施粉黛,涂了淡淡的口红,脚穿高跟凉鞋。她很久没有这么打扮自己了,感觉很是不适。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心在怦怦跳,从来不曾有过的紧张和兴奋荡漾在心中。我是在去见一个黑帮老大吗?她这样问自己,为何会这样幼稚地打扮自己,难道是长久的等待之后的一种病态表现?她似乎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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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楼2007/08/15

    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把雨伞上的水滴在门廊里抖掉,然后交给站在门廊边的侍应生。在吧台她见到了那个给她打电话的小伙子。

      “王总在二楼十号台,他现在一个人。”

      “谢谢!”姚兰给小伙子一个迷人的微笑,表示感谢。


      她走上楼去,在二楼昏暗的灯光下,一时却看不清她要找的位置。于是问旁边的服务小姐十号台在哪里。服务小姐很礼貌地带领她走向她的目的地。在那里,她将见到怎样的一个人……

      在姚兰走近十号台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是她日思夜念的心上人。因为这个人头部沉浸在烛光的阴影中,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孔。

      当姚兰走到台前,还来不及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阴影中的男人就用手指指着对面的座位,表示她可以坐下来。

      姚兰惊奇自己能这么顺利得到对方的认可,她急忙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对方。对面的男子把她的名片放在桌子上,并没有看。而是向旁边的服务小姐说:“给这位小姐来一份儿和我一样的。”

      这声音让姚兰心头一震,她感觉那声音太熟悉了,让她的心紧紧地抽动起来,似乎遥远的记忆重新在她的脑海涌现,让她整个身体为之一震。

      姚兰冲动地从桌子上拿起蜡烛,想看清对方的脸。

      “把蜡烛放在桌子上,小姐!”那声音生硬浓重,坚定中充满不可抗拒的压力。

      姚兰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对自己那一刻的冲动懊恼起来。她顺从地把蜡烛放下,用抱歉的语气说:“对不起!王先生,我刚才失态了。你的声音让我想起了过去一个朋友。”

      “没关系!我总是让某些人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对方声音冷得可怕。

      之后两个人沉默了起来,姚兰突然感觉自己没有了词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之前演练的所有谈资此时都消失无踪了。这种沉默直到服务小姐给姚兰端来咖啡后才被打破。

      “喝吧!咖啡是个好东西,苦和甜的混合物,绝妙的搭配。”男子对姚兰说。

      姚兰呷了一口,在沉默中,姚兰逐渐镇定了下来,恢复了自信。

      “王先生今天好像知道我要来?”姚兰笑着问。

      “你说对了,给你打电话的小伙子是我熟人。”

      “哦!我说呢,怎么我一来你就让我坐下,我还一直纳闷儿呢。我听说王先生从不接受采访,今天为什么破例?”

      “那是因为我知道见面是命中注定。”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很快就会。”

      “王先生说话很深奥,是否能给我这个愚笨的人解释一下。”

      “你不觉得冥冥之中注定我们有这么一天吗?”对方冷冷地说。

      “王先生,你在开玩笑吧。我想我们见面仅仅是机缘巧合而已,或者说仅仅是我这个记者对你这个商业精英的一次正常采访。”

      “或许是,或许不是。”对方用平淡的语气说。

      “你似乎对我的话很不屑,你对媒体都是这么冷淡吗?”姚兰问。

      “我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

      “那是为什么?你一定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你很怕别人知道你吗?”

      “是!我很怕,我怕极了。我尤其怕像你这样的女人。”对方调侃道。

      “看来王先生一定在感情上遇到过挫折,”姚兰用玩笑的口气说,“能谈谈你自己吗?我很想了解有关你的事情。”

      “我?”黑暗中的人语气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久远的故事,想必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子是不能理解的。”

      “我的职业就是理解别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职业特色!”

      “你的特色仅仅是局限于打听隐私吗?没有惩恶扬善,扶弱济贫吗?”对方突然发问,让姚兰措手不及。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姚兰问。

      “你没有把你本性的善良和柔弱压抑起来而在道义和理智的驱使下去惩罚罪恶吗?在你的新闻报道中没有把匡扶正义作为惟一标准去分辨是非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用这种语言来交谈。我只想采访你,并不想和你谈论哲学。”

      “人生整个就是哲学!”

      “是!如果你非要用这种腔调和我说话的话,那我就奉陪你了。的确,你所说的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对我来说仅仅是必须要做,不可逃避的责任而已。这个社会需要有效的规则和秩序来保护正直善良的人们,这是完美社会必不可少的法则。”

      “你不觉得你所崇拜的法则让你盲目,很有可能让你失去你的最爱吗!我想知道当你满脑子都是法理、好坏和是非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在红与黑的两头之间还存在广阔的灰色地带。当你把正义的铁锤砸向硬木做成的垫板的时候,是否能知道被你砸碎的核桃里究竟是腐败的瓤子还是看似腐败却有可能是被黑色油脂包裹的好肉呢?”

      “只要是黑色的,就一定是腐败的。无论它用什么美丽的彩纸装饰表面,都不能掩盖内部的腐烂。”姚兰反驳说,“正义的铁锤只能砸烂社会的沉渣烂肉,而对于你所说的被黑色油脂包裹的东西,我想,法理自会分辨是非,保护善良的人们。尤其对那些内心充满爱,充满美好信仰的人们而言,正义的利剑必将是他们的保护神。至于我的最爱,则不是我这次采访的内容。”姚兰有点激动了。

      “你的正义利剑有多长?是否经常放在像我这种人的肩膀上,而你那嫩嫩的小手是否已经快把白色的头盖骨堆积成塔了。在你心里是否依然还有至真的爱情、少女的狂热和对爱人坚不可摧的信念?”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究竟是谁?”姚兰内心充满了疑惑、焦虑不安,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看透她心灵的魔鬼一样。

      “我是谁重要吗?对!也许真的对你重要,像你这种手持屠刀四处挥舞,总是在追逐罪恶和丑行的人我对你的确是重要的。我现在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被你追逐的罪犯而已。你已经用这种方式消灭了不少恶棍淫贼了吧,在你的名单上,我一定已经成了你最渴望吃掉的美味大餐了。你把我调查得怎么样了?我的犯罪证据你收集全了吗?是否还需要我给你的资料袋里再多加进去几张更有分量的证据。姚兰,你干吗不把你的真面目暴露出来,让我清清楚楚看到你检察官的威严和冷酷呢?”

      姚兰在诧异和震惊中脑子一片空白,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被对方一针见血的直白语言剥掉了最后一点伪装。

      “我低估你了!”姚兰蹦出了这样一句话,“看来你比我想像得更可怕。但你吓不倒我,你让我更加坚定要铲除你这种人的决心。”

      “这我料到了。在见你之前我就不指望你会一如以前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纯真、善良和柔弱。现在你的确长大成人,不同凡响了。我师傅说得真对,毫无疑问你是冥冥之中要我命的女人。”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说以前见过我,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姚兰抓住桌子上的蜡烛,然后伸向对面人的脸。

      “你把蜡烛拿稳,好好看清楚了。”对面的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姚兰惊呆的眼睛说,“你一定还认得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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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楼2007/08/15

    此时的姚兰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抓蜡烛的手停在那里,烛光映照在她日思夜想的人的脸上,那熠熠生辉的脸,嘴角带着微笑,目光中饱含柔情、挑逗和嘲弄的神态极其夸张。

      “看清楚了吗?小丫头。”披头调侃地问。

      姚兰的烛光在披头的脸边映照着,披头感觉那烛光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最后姚兰的
    手松开,蜡烛跌落下去,在地上熄灭了。

      姚兰趴在桌子上,开始痛哭起来,她被这肝胆俱裂的一瞬间的变故整个打垮了,似乎身上的血全部被抽空,灵魂破灭一样,她心中各种情绪如涌动的潮水汹涌澎湃。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样,在这一刻那过去的一幕幕像影片一样在她眼前滑过,眼泪如决堤的江水冲出眼眶,霎时她成了泪人。

      披头上前把她从桌子上扶起,单膝跪在地上,然后紧紧抱住她,把姚兰下颌放在自己肩头,姚兰的泪水在披头的肩背蔓延开来,迅速浸湿了他大片的衬衣。姚兰此时已经毫无理智,她双臂紧紧扣着爱人的头颅,生怕这让她幸福充盈的美梦又像过去一样消失无踪。

      姚兰呜咽着、抽泣着,幸福的感觉让她那么疼,那么痛,整整五年的伤心、寂寞和渴望都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来,表达的情绪是那么强烈,她的牙齿咬在披头的肩膀上,几乎要刺破披头的皮肤,流出血来。

      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姚兰重新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天真、冲动的少女时代。一切的磨难和痛苦、煎熬和不幸都不复存在,姚兰作为一个女人积累多年的自尊和自傲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披头向远处的服务小姐招了招手,他一只胳膊搂着腿脚松软的姚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两百元甩在桌子上,然后拥着姚兰离开了座位。在他们下楼的时候,披头用双臂把姚兰直接托了起来。此时的姚兰像婴儿般柔顺,任凭披头摆弄,她眼睛闭得紧紧的,泪珠轻柔地挂在脸上,她双臂依然扣着爱人的脖子。姚兰就这样让披头托在空中,下了楼梯,在众目睽睽中穿过一楼大厅、走廊和楼前的空地。披头把姚兰在车前放下来,打开车门,把姚兰托着放在前排座位上。然后绕到另一边,钻进车里,发动汽车。那一刻,他深情地看身边的女子。这时,姚兰泪眼朦胧的瞳孔正定定地看着他,那瞳孔之中万物都不存在,只有身边的爱人。

      披头与姚兰对视了几秒中,他用手抚摸着姚兰的头发,用手指把姚兰眼帘下的泪珠抹去,然后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猛吸了口气,目光锐利、骇人。他使劲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车沿着大街在灯火辉煌的都市大道上奔驰起来。

      “我们回家!好吗?”披头行驶了一阵后,把车速减慢下来,转头对姚兰说。姚兰点点头,幸福的微笑在脸上荡漾,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披头。

      披头重新加快车速,他内心被巨大的幸福充盈,尽管此时他依然保持冷静,依然把自己的狂热隐藏起来,但在把姚兰抱在怀里的时刻,他就知道姚兰一切没变,依然是过去那个女孩。依然是那个对他痴迷,爱得无怨无悔的女孩。此时,他激情荡漾,感觉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再让他去享受爱情,除了身边的这个女子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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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楼2007/08/15

    他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关掉引擎,从座位上把爱人拉到自己的怀中。姚兰毫无拒绝,像个木偶一样,她此时已经没有眼泪,只有光彩。姚兰一句话不说,任凭披头对她做任何事。披头拉起她的手,像牵一个孩子一样,她被披头牵引着走进房门。进入房间后,在房间的黑暗中,披头再一次把姚兰拥入怀中。

      “说你爱我!” 披头对姚兰说,“快说!我等不及了。”


      姚兰在黑暗中的眼睛如璀璨的宝石般闪闪发光,她定定地看着披头,咬着嘴唇,似乎在体味这一刻突然降临的幸福。

      “你——你会再离开我吗?”姚兰在披头的催促下终于说出了一句,那语气充满对这一时刻幸福的迷惑与怀疑。

      “不会了!永远不会!只要你原谅我,只要还认为我配得上你。我就会一生一世陪在你身旁,直到死!”

      “不要说死!”姚兰用手捂住披头的嘴唇,“我受了这么多苦,用了这么久才找到你,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原以为今生都见不到你了。”说着姚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那晶莹的泪滴让披头感动不已,如果在姚兰最初流泪的时候,披头刚毅的个性让他没有感动的话,此时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但他要忍住,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那我们明天就结婚吧!”披头说,“这样你就会把我这颗喜欢流浪的心拴在你的手腕上了,你就可以永远不再为我可能哪天的一时糊涂远走高飞而担心了。只要你给我让我在你面前不再自卑的理由,我就永远不离开你,永远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姚兰露出天真的微笑,她把脸颊靠在披头宽厚的胸脯上说:“结婚!做你的女人!这是真的吗?都五年了,你的心难道没有被哪个漂亮女孩子夺走吗?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在你今天见我之前我在你心里依然是过去的样子啊。”

      “傻孩子,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个漂亮女孩,包括现在。所以,如果这五年我的心没有被漂亮女孩夺走的话,那是因为五年前你把我的心偷走藏起来了。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像你这么普通的女孩是配不上我的,今天我逮住你就是要从你那里讨回你从我口袋里偷走的东西。快点,你这个小偷,把我的心掏出来还我!”

      “我是坚决不给的!”姚兰从披头的怀里挣脱,脸颊绯红地说,“你以为我会把我的命根子给你这个不守信用的人吗?如果你真想要回去的话——”姚兰嬉笑着说,“那你除非把我的心也一块要去好了。”

      “好!这个主意真不错,但你得告诉我如何穿过你的躯壳,是从这儿吗?”说着披头把手伸向姚兰的胳肢窝,立刻让姚兰跳了起来,她在房间像受惊吓的鸟一样扑腾起翅膀。

      于是两个人开始在房间里打闹,披头最终没有斗过姚兰,被姚兰仰面压在地毯上,在这种打闹下披头是绝没有获胜的可能。姚兰在得胜后用身体压着披头气喘吁吁地说:“服输吧!你是斗不过我的,我可不是过去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从现在开始你该重新认识我了,再不要以为女人是软弱的动物。”

      披头躺在地毯上说:“好了,你胜了,我是你的俘虏了,我投降了。你把灯打开吧,我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不行!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我去开灯你会跑掉的。”

      “不会!我可是最信守诺言的男人。”

      “不信!除非你给我保证你不会乘机爬起来跑掉。”

      “我保证!”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开关在哪儿?”

      “在门口!左边的就是。”

      姚兰起来,此时姚兰已经在打闹中把鞋踢飞了。她只穿着袜子摸到大门边,把灯打开,立刻,房间里充满光亮,姚兰看到披头看似高档的房子其实是乱七八糟的。

      “天!你怎么住成这样?”姚兰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左右打量,“你还和过去一样懒!”

      “是啊!看来我老婆将来任务繁重啊。嘿嘿!”披头躺在地上捂着嘴笑,心里得意极了。

      “难道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吗?”

      “是啊!你以为你到我这儿还能做什么?这些事就已经够你干一辈子的了。”

      “那我是绝不会嫁给你的!这次再不会是你抛弃我了,而是我抛弃你了!我也让你等我五年。”姚兰气呼呼地说。

      “公平合理!那就这么定了。”披头表情认真地说。

      “啊!你心里原来就是这么想的啊!难道我就没有勇气离开你五年吗?”姚兰冲到披头身边,伏下身子对披头说。

      “你当然有!但要是你有了这个,”披头说着把姚兰拉到自己怀里,把嘴唇印在姚兰的嘴唇上,他在亲吻的间隙说,“要是你有了这个你就不会认为我欠你五年了,我们之间就不存在欠债了,我把欠你的都还清了。”

      姚兰有生以来头一次被男人亲吻,这一吻她整整等了五年,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应当是等了二十四年,最终她终于得胜。

      天呀!我被他亲吻了,被我的爱人亲吻了。姚兰现在激动得无以言表。在那接触的一刻,姚兰彻底陶醉,她几乎要停止呼吸。

      “我爱你!王谦,我爱你——”姚兰在披头的怀里一边发抖一边说,“我爱你!”

      这一夜姚兰就躺在披头身边,在爱人的怀里絮叨着往事直到天亮。

      “去上班吗?”早晨披头问姚兰。

      “你说呢?”姚兰从披头的臂弯里抬起头问,那神情像个毫无主见的孩子。

      “我想你在我身边。”

      姚兰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于是脑袋立刻重新回到刚才感觉舒服的位置,她喃喃地说:“我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瞌睡得厉害。”

      “是啊!姚兰,你的确需要休息,我也受不了了,我也要睡觉了。”说完,两个人共同进入了梦乡。

      到中午的时候,姚兰醒了,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身边人的身上,她开始回忆从昨天晚上直到现在的一切,感觉到幸福无比。这一夜他们除了亲吻抚摸以外并没有其他发生,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睡。

      此时,她看了爱人片刻后慢慢抚摸起他的臂膀和脸颊,还有其他裸露的皮肤。她亲吻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烫了起来,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是头一回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天!我真堕落了,是个坏女人了,她想,然后她摸摸自己绯红的脸,感觉非常害羞。“即便这样我也愿意!”她对自己说,“他是我的男人,我是他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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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楼2007/08/15

    姚兰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到洗手间洗了个澡,把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她穿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后,披头依然在呼呼大睡。姚兰打开冰箱,看到牛奶、鸡蛋、火腿和超市买的小馒头,她猜想披头一个人的时候基本就是这样凑合的,她在厨房煎了鸡蛋,把火腿切成薄片烤成焦黄,然后夹在小馒头里,她做了三份,给披头留了两份,自己吃了一份。她吃完后披头依然没醒,于是姚兰在床头给他留了张纸条,告诉他她去上班了,告诉披头起来后觉得饿的话就把桌子上留给他的便餐随便吃点儿,晚上她会再来,会给他做丰盛的晚餐。之后姚兰就出门上班去了。

      姚兰出门后打车到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衣服,然后就赶到单位。她向领导解释说自己早晨头很疼,手机也出了问题,所以就没及时请假。领导对她很是信任,听到姚兰生病就让姚兰去医院看看。姚兰推说去过了,于是这起撒谎就轻易过去了。

      姚兰上班从不迟到,这是她头一回做出违反原则的事。但此时她似乎有充足的理由违反规定。她像是完全变回了过去那个样子,在她心中,一切都似乎变得美好了。

      然而现在毕竟不同于五年前,当姚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阅卷宗时,那些血淋淋的犯罪情节又重新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在翻阅卷宗一个小时后,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的幸福感觉逐渐消退了,那些原则、正义和公理的概念重新又占据了她的头脑。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她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天!”她在内心呼喊,“我爱上的是个杀人犯——”

      该怎么办?姚兰痛苦地问自己,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见到王谦就会告发他,会维护法律的尊严,但当她真的遇到爱人后一切却又都改变了。爱又成为了主导一切的主宰。那个正直的检察官此时却在自己的爱人身上失去了一切立场,她失去了方向感,没有了信仰。到下班时,她想到自己的爱人在家里等她,就毫不犹豫地赶去见他了。

      披头下午才醒来,给公司和分店挂了几个电话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绪。

      “姚兰一如以前那样爱我,”他幸福地想,“看来我真是赌对了。我要和姚兰结婚,然后离开这里,到遥远的国度去,从此不再参与这里世俗的纷争,去国外重新开始,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打出一个新的世界。”他在看了姚兰的纸条后就在家里急切地盼望自己爱人的归来。

      姚兰来的时候拎了很多东西,王谦几乎是在见面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的爱人抱在怀里,然后放在肩头上。

      “让我下来!让我下来!”姚兰手里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在披头的肩膀上喊,她在得意忘形的大男孩的刺激下最后还是把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然后和爱人亲吻起来,这次,她没了害羞,吻得既忘情又投入。

      在吃晚饭的时候披头问:“想好了吗?我可等不及了。”

      “什么想好了?你说什么?”姚兰停住筷子问。

      “昨天我要你嫁给我,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需要考虑考虑。”姚兰嬉笑着说。

      “还需要考虑?你都已经考虑了五年了。”

      “你五年前并没有向我求婚。”

      “哦!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披头跳了起来,欲要胳肢姚兰。

      “服了你了!”姚兰见披头要动她,立刻改口。

      “服了就快说答应嫁给我。”

      “嫁给你可以。但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值得我嫁。”

      “看来你的苦头还是没吃够!”披头又跳了起来。

      “够了!够了!我吃够苦头了。”姚兰缩着脖子躲开披头伸来的手说。

      “好吧!我就在这儿,跪在你面前,”披头单膝跪地,“乞求你嫁给我这个坏蛋!答应我吧!”

      姚兰诚挚地点点头,表情异常神圣。她犹如五年前一样抚摸着爱人的脸颊,用坚定的语气说:“好!我嫁给你。”

      披头微笑着,他持续看着姚兰,最后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继续吃饭,不再看姚兰了。

      “你怎么了?”姚兰看到披头怪异的神情异常好奇,她因披头在得到她的许诺后没出现兴奋感到一丝失落。“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披头停住了咀嚼,片刻,他把头抬起来,姚兰看到两行热泪从披头的脸颊流下来,他眼睛红红的,是激动是难过让姚兰无法辨别。

      “你哭了!”姚兰上前亲吻着自己爱人,“为什么哭?娶我做妻子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就因为我高兴所以才哭。你还没见过我这样吧?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是个男人,可我今天却像你这个爱掉眼泪的小女人一样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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