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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慧的弟弟

    第62楼2007/08/12

    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之下,对每个在生命的小径跋涉的人来说,成功与失败、光荣与耻辱都是天命,不可抗拒。人可以与自然法则抗争,但却永远不可能战胜它。绕过横亘蜿蜒的急流,穿越由生到死的重重铁索,每个人是否能到达自由王国的彼岸这就只能是人性底层最神圣的火种决定了的事情了。

      在姚兰生命中究竟要遇到怎样的人,她将经历怎样的磨难,这都是她不可抗拒的命运所
    决定的。从一个被忽视、被冷漠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漂亮女子,其实都是她必须经历的生命历程。

      彭伟的出现必定要改变姚兰在既定生活中的轨迹,尽管第一次相遇是在那样一种粗暴野蛮的行为之下,但毫无疑问,在姚兰的世界中,她开始逐渐聚拢起自己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丁伯给披头预言的那样,它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正在社会的最底层,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苦苦挣扎的年轻人头顶悬垂的利剑了。姚兰将被命运之神推向一个狂野、黑暗的巅峰,在那个凄风苦雨的世界中,她将试图用手中的剑去砍下爱人的头。

      我依然要用这句话说了:请每位读者耐心看下去,在人生的大幕还没有落下之前,任何变故和荣辱都有可能发生,就像大仲马所说: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的:“等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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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慧的弟弟

    第63楼2007/08/12

    打架发生后的一个星期,彭伟在路上拦住了姚兰。他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退尽,颧骨上的疤依然还在。彭伟今天穿了件破旧的军大衣,头发也没那天那么整齐。他拦住姚兰的时候,神态依然如过去一样毫无笑容,冷淡镇定。

      “姚兰,能听我说句话吗?”彭伟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


      姚兰经过上次打斗之后就对这个男生充满憎恶,她昂头走过彭伟身边,眼睛都没眨,似乎彭伟不存在一样。

      “姚兰,我可以帮你找到王谦。”彭伟在姚兰走出十几步开外后在她身后大喊了一声。这一声着实震得让姚兰停住了脚步。

      姚兰转回身,看着彭伟。她用疑虑的目光审视对方,想搞明白他说这话的真实目的。

      “姚兰,我知道你的事了。我很想帮你。”彭伟站在远处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冷冷地说。

      “我的事似乎用不着你来插手。”姚兰冷冷地回绝。

      彭伟两眼盯住她说:“我有很好的办法让你找到他,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只好作罢了。”

      姚兰看彭伟的眼光开始迷茫,她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听听对方的建议。

      “其实,我这次来不是向你道歉,我没觉得那天我做错什么。只不过我的确对你的事很好奇,我去找过谢兵传,我们讲和了。他告诉了我你和他的真实关系,我才知道他并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他还告诉了我你和王谦的事。我听了后对你的看法有很大转变,很可惜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的话,我会爱你爱得发疯。现在我不再对你有任何想法,至少在你找到王谦之前不会有了。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王谦后发现他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人,那时我自然会拼命追求你。所以,我用我的理智和头脑来帮助你,让你找到你心中的那个人。但我比较自信,当你找到他后你才会知道王谦并不是你真正爱的人,也许你找到他的那天,就是你爱情基石垮掉的时候。那时候,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了,我想你会爱上我。”彭伟抬头望望天,喘口气接着说:“如果你接受我的条件,在你彻底对王谦失望以后,在你不再爱王谦以后,如果你能抛开对我的偏见,让我和其他任何男人一样平等地追求你。那我就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找到你想找的人。如果你认为这个建议还是有合理的成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等你回音。”说完,彭伟转身走开。

      “你等等!”姚兰开口阻止彭伟离开。

      彭伟转身看着姚兰,那眼光分明知道姚兰的心思。

      “你凭什么说你有办法找到他?”

      “我是天才!”彭伟指指自己的脑袋,“我当年高考数学是满分,我在大学的课程也几乎是如此。任何难题在我手里几乎都有解。另外,我还有别人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灵感和嗅觉。我从小就有不同一般的辨别事物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如果你去我班上了解一下就该知道,我是同学中间的智谋大师。”

      “仅仅凭这些你还不具有说服我相信你的能力!”姚兰说,“我要你有切实可行的方法。”

      “我听说你暑假要和谢兵传去内蒙找王谦,但你们知道走什么线路吗?如何走才能达到最优化的方式。还有,采取何种方法去分析收集到的信息,怎样才能做正确合理的判断,这些都需要我这样的专业人员才行。”

      姚兰默不做声,眉头紧蹙,她心中掂量着对方的话,不得不承认,对面的男生的话的确有其合理的成分。

      彭伟也不做声,他等待姚兰做出一个决定,他认定姚兰是会做出他想要的决定。

      “你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他?”姚兰经过考虑后问他。

      “我不能百分百说自己一定能帮你找到他,但我会让你找到他的概率增长几倍。”

      “我可以同意你帮我,但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你前面说的要求我不会同意。”姚兰严肃认真地说。

      “那就算了!如果你连我这种合理的要求都不能接受,那我也没有必要去为你做你认为合理的事情。”彭伟正色道。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拿什么做交换条件?我刚才没有听明白。”姚兰问。

      “你只需要平等对待我,不对我抱有偏见。如果我将来追求你,你不会因为首次见我时的恶感而把我拒之门外就行。”

      “彭伟,我会让你失望,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别人了。我不想日后因为得到你的帮助却不能为你做什么而让我背上歉疚,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日后依然像今天这样爱他,而他也爱你,那我认为我这是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做了件好事。请你不必在意我将来会怎样,我会像个男人一样离开,不会打搅你的生活。但我也要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们相见后,他的行为让你不再爱他,或者他的思想与你相差很远,要么他的性格也不再让你欣赏,也就是说,你对他的爱情幻想破灭之后,我就一定会打搅你,除非你那时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姚兰接茬儿道,但被彭伟打断了。

      “我不要你现在说,现在你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代表将来。”

      “那——好吧,我们成交了!”姚兰面色和缓下来,她点头表示认可。

      彭伟露出了笑容,把手从他那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破旧军大衣里拿出,走了过来,他向姚兰伸手,说:“我们拉钩好吗?我需要确定我们达成的协议。”

      披头现在的日子完全靠卖血支撑。他半个月到血站去一次,每次他卖血400毫升,从血头那里拿到四百元。这样,他每月的开销就不成问题了。

      元旦过后的一天,到了他卖血的时间了,他又去血站,在血站门外老地方找到了陈血头,这人精瘦,个子不高,就是他当初在披头穷困潦倒时拉披头进入了这个行当。

      陈血头以前在四川的一家工厂当工人,后来被老乡骗到广东搞传销,钱没了,只好卖血挣钱。开始他自己卖血,后来他发现做血头组织人卖血更来钱。卖血行为是国家禁止的,但由于无偿献血根本不能解决医院用血缺口问题,所以他这种人自然有了生存的土壤。他的操作方式很简单,政府给各单位分配的献血指标各单位一般都不能完成,于是只好花钱从外面找人来顶替。陈血头就是这样的一个中间人,他负责联系单位和卖血者,然后从中拿提成,基本是三七开或者四六开。他每个月收入能达到六七千元,远比很多白领挣得多。披头目前就是他手中的一个卖血者。

      这天当披头卖血完后,陈血头照样在门口给他四百元。在他临离开的时候,陈血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朝披头喊:“哎!老弟,想不想挣大钱?”

      “什么?”披头转身问。

      “我有个事儿,有机会挣大钱。当然只是个机会,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行。”

      “什么事儿?”

      “是这样,前天我在门口遇到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反正挺年轻的。戴个眼镜,脸白得吓人。他和我聊了半天,起先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来他使劲跟我解释我才算听明白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现在搞了个什么计划,好像是叫‘天使计划’,说是一个救人的计划,和白血病有关。他说他正在组织一千名志愿者去做什么检测,好像叫什么干细胞检测,说是如果谁的检测结果被哪个有钱人看中了,谁就会挣很多钱,比卖血挣钱多多了。”

      “有这好事儿?不是骗人的吧。”

      “我也不知道,这是名片,你要感兴趣就去问问。”陈血头给了披头一张名片,“你先去了解一下,如果钱好挣跟我也说一声。说不定我也能发财呢。”

      “那你怎么不去?”

      “我这里走不开,你没看我忙得要死。”

      披头把名片翻来倒去看了几遍,名片上的人名叫吴伟华,头衔是“天使计划”的总干事,上面有联系电话、手机和传呼,还有地址。背面是一大段有关白血病骨髓移植的科普宣传文字,总之是披头看不懂的东西。对于白血病披头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可怕的血液病,怎么得的,怎么治疗他一概不知。他也听说过这个病的死亡率很高,以前在小学的时候,他学校里的一个孩子就是得这种病死的。

      披头研究了半天,决定去找这个人问问,看是不是像陈血头说的真有大钱可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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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楼2007/08/12

    披头首先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披头直接就问对方是不是在搞一个“天使计划”,对方立刻说是。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你们需要血,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披头接着问。

      “我们不是需要血,而是需要从血液里提取的干细胞。”


      “哦!那你们到底需要不需要血?”

      “请问你是干什么的?”中年女人口气异常和蔼地问。

      “我怎么说呢,平时卖血,靠卖血为生。”

      “哦!这样,你最好来一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可以!什么时候去?”

      “你现在有时间吗?”

      “行啊!你的地址是不是就是——”披头说着报出名片上的地址。

      “对!就是这儿。”

      “那我该怎么走呢?”

      中年女人详细告诉了他行走的路线,于是披头就坐车赶了过去。

      披头到了指定地点后在路边又打了个电话,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走来,看见披头向他打招呼。

      “就是你吗?”女人问。

      “是!是我。”

      女人见他很是高兴,连忙伸手,那热乎劲儿几乎让披头怀疑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你走累了吗?我给你买瓶饮料吧。”说着就掏钱去路边的店里,让店员给她取饮料。

      披头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后还没受过陌生人这么热情地接待,他满心狐疑,对女人的意图反而有些担心了。

      女人把饮料递给披头,披头接过后拿在手里没喝,他怕出什么事,而女人却使劲劝他喝,女人的这种热乎劲儿让披头更觉不对。

      他跟在女人后面进了一个大院,是一个花园小区,环境很好。女人带他上楼前一直给他介绍什么是“天使计划”,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部心思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天生就有黑道的职业特点,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对突发事件的防范能力。

      “好!到了。”女人带他进了一个房间,然后请披头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栋居民住宅。在住宅里,他见到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半躺半靠在一个长椅上,神态异常憔悴。

      “这是我儿子吴伟华。”女人给披头介绍,“名片上就是我儿子的名字,他今天不舒服,所以没去接你。”

      披头理解地点点头,用目光观察了房子四周,没发现什么危险,于是打消了刚才的警惕心理。

      “不瞒你说,”女人走到儿子身边,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充满母亲的慈爱,她说:“我这个儿子得了白血病,医生说如果不做骨髓移植的话他活不了几年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就是我的命,我拼了命也要把我儿子救活。我们两口子有一些积蓄,能够掏得起手术费,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与我儿子造血干细胞相同的配型,中国红十字会的‘中华骨髓库’也没有。说实在的,中国这么大,与我儿子相同的配型肯定有,但我们不知道是谁!全国这么多人口可只有两万余份检测数据,所以为了找到相同配型的造血干细胞我儿子发起了‘天使计划’。这个计划如果能成功的话,也许能为我儿子找到造血干细胞相同配型的人,当然也能为与我儿子相同情况的人提供机会。我儿子和我们商量后决定做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三十四位自愿捐献者,如果你参加的话就是第三十五位。我儿子在这里,让他给你介绍一下具体情况,他比我说得清楚。”女人说完捏了捏儿子的肩膀,同样,她儿子也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背,那种神情似乎在相互鼓劲儿一样。

      吴伟华对披头笑了笑,向披头伸出手来,说:“请原谅我不能起身,我今天非常疲乏,可能又需要输血了。”

      披头上前与吴伟华握手,年轻人使劲捏了捏披头的手,披头一下感受到对方内心异乎寻常的坚定和执著。

      “让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什么叫骨髓移植,为什么得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好吗?”吴伟华用朴实坚定的语气说。

      披头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好感,他从对方热情、真诚的目光中感觉到温暖。于是他点点头,表示对他建议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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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楼2007/08/12

    “白血病也叫血癌,是造血系统最常见的一种恶性肿瘤。它的特征为:造血系统中白细胞恶性增生,造成全身组织与脏器的广泛浸润和正常造血功能的衰竭。病人常会出现贫血、发热、出血、疲乏,以及肝、脾、淋巴结肿大等现象。白血病一般来讲分成两类,一种是急性白血病,一种是慢性白血病,我得的就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具体怎么得的我也不知道,但可能和我在工作的时候经常接触化学物品有关。像我这种血癌患者来说,惟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与自己造血干细胞相同配型的人,然后进行造血干细胞的移植。因为一般的细胞移植会出现剧烈的排斥反应,所以为我提供造血干细胞的人一定要和我的HLA完全匹配才行。可是不同人之间能够匹配的可能性非常小,亲兄弟姐妹之间是四分之一,无亲缘关系人群的可能性大概只有万分之一。我得病后,我所有的亲戚都为我去做了造血干细胞检测,但没有找到与我配型的。我自认为自己是个生命力非常顽强的人,我不想做一个生命的逃兵,我还有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我的救星,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与我相同配型的人,而且现代医学也能够治疗这种病。所以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即便到最后我依然没有找到我的救星,但我想我做的事情也会为和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增加一点希望……”年轻人语气和缓但却言辞坚定地说着,从他的眼睛里透射出对生命和未来的希望。

      “什么是HLA?”披头听年轻人提到这个词于是不解地问。

      “HLA是人类白细胞表面抗原,本来这种东西是为了保护人体自身免受异体侵入的,但在这个时候,它却成了组织移植的最大障碍,也就是说,如果不匹配的组织移植后,白细胞就会把这些组织当做入侵的敌人一样攻击。所以要移植就必须找匹配的才行。”

      “这样!很专业的知识啊。”披头感叹道,“我对你的话不是完全听得懂,但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做一件很好的事。有件事我想搞明白,如果我做你说的这件事对我身体有损害吗?”

      “从目前医学临床观察来看没有,应该是很安全的。”

      “那我想知道是不是直接从我身体里抽血就行了。”

      “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抽取骨髓造血干细胞,一种是从血液里采集干细胞,前一种会比较疼,后一种和正常抽血没有多少区别。”

      披头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问:“我想问个实际的问题。当然你可能认为我特俗,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我如果为别人提供你说的那个东西我能得多少钱?”

      “哦!这个我现在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们国家提倡的是无偿捐助。”

      “原来这样!”披头皱了皱眉头,他长出了口气,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说:“如果这样我怕你的计划一百年也完不成。”

      “为什么?”

      “我要说你是个理想主义者或者空想主义者,你能接受吗?”

      “你能把话说明白些吗?”年轻人问。

      “无偿捐助?哼!”披头轻蔑地说了一句,“只有你们这些不为金钱奔波的人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让我们无偿捐助,那也要等我们把肚子填饱、把生活过好了才能说的事。就拿我来说,我现在就靠卖血养活自己,如果你让我卖血却不给我钱,那和杀我没多少区别。让马跑又不让马吃草的事从古到今有吗?我觉得你们这些知识分子都有病!”

      吴伟华静静听披头说完,然后理解地点点头。他说:“你说得对!我十分认可你的观点。”

      “你认可?这么说你并不赞同无偿捐献了?”

      “我想无偿捐助不符合人性,我认为这个社会每个人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尤其是对那些贫穷的人来说无偿捐献其实就是在剥削对方仅有的一点财富了。”

      “你这话说得还中听。我喜欢和实实在在的人打交道,别把事情搞得虚头巴脑的,谁也别把自己当做上帝,谁也别把别人当做救世主。要别人奉献的时候最好把奖赏准备好,否则这个世界只能是好人越来越少,坏人越来越多。”

      “你说得对!我感觉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年轻人笑了起来,他又一次伸出手。“来吧!我们再握握手,尽管你可能成为我骨髓提供者的可能性很小,但我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但愿如此!”披头说。

      “是这样,刚才我并没有把话说完。其实在这个行当中,完全无偿是不可能的,既然每个人吃饭要钱,住宿要钱,交通要钱,连医院对病人的治疗也要钱,你怎么能要求把自己骨髓捐献出来的人高尚到什么回报都不要呢,除非我们的社会完全是一个免费社会,那时我想提无偿捐献才有价值,否则这种无偿其实就是阻碍人捐献的积极性了。我告诉你,骨髓移植是一项费用非常高昂的手术,手术费用可能高达二十万。这仅仅是显费用,隐费用就更多了。一般来说,各种花费包括对捐献者的回报加起来起码三十万。”

      “这样!”披头点点头,“你这样说我觉得还合情合理,但我还是觉得能拿出三十万的人实在太少了,那些没钱的人该怎么办?”

      “是啊!没钱的人,是啊!谁知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我知道你回答不了。”披头有点愤恨地说,“这个世界哪里都一样,有钱人的世界,只要有钱,命都是可以买到的。像我这种人只有捐献的份儿了。好吧,你安排吧,什么时候捐?”

      “你先要做造血干细胞的配型检测,然后看是不是有人需要你这种配型,再后来才是你和对方商讨的事情。”

      “那么你在中间做什么?你收介绍费吗?”

      “我不收!我这样做完全免费。说实在的,我不但不收费,而且要掏钱来给你做检测。”

      “怎么会?检测费要多少?”

      “五百元。”

      “每个人的检测费都是你掏吗?”

      “是!”

      “为什么医院不能免费?”

      “这个不是我能回答得了的问题。”

      “你真是义务到家了?”

      “是!但也不全是,因为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更多的人都来参与到这个事情上,那我找到与自己配型的人也就有可能了。其实我这种做法也是在救我自己。”

      “这样!明白了。看来没有任何事是不讲回报的。”披头感叹道。“但你仍然比我高尚,你至少在救自己的同时也在救别人。”

      “不,你如果做了这件事比我还要高尚,因为你在捐献时所给予别人的是生命,而别人仅仅回报的是金钱,金钱永远不能与生命对等。”

      “说得好!”披头跳起来大声说,“你说了句我爱听的话。”

      第二天,披头在吴伟华的安排下到医院做了HLA的检测。之后,他就没再去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据吴伟华讲能被匹配上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所以披头想从这上面挣钱的想法仅仅是个微小的概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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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楼2007/08/12

    过了半个月,又到了卖血的时间。在去之前,他给陈血头打了个电话。对方听到是他,第一句话就让披头不爽。

      “是你小子,住在哪里?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发疯了。”陈血头在电话里大声吼叫。

      “怎么了?干吗这么大声。”披头也不客气地回问。


      “你小子要出大事儿了,快到我这儿来。”

      “干吗?这次要我卖多少?我就卖400毫升,多了不卖。”

      “这次不是卖血了,有好事儿给你。”

      “那你在血站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二十分钟后,披头赶到血站。在血站门口,披头被陈血头一把拉住。

      “那个吴伟华已经找你有十几天了,他说找到和你配对的了。”

      “什么配对?会说人话吗?”披头把眼睛瞪起来。

      陈血头也不计较他的无理,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找到一个电话,说:“你给这个号码打给电话,对方要和你谈笔大生意。”

      披头在陈血头提到吴伟华的名字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并没有立刻给陈血头给的号码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吴伟华。

      “你是不是最近一直在找我?”披头问。

      对方听到是他的电话,口气异常兴奋:“王志远,你到我这儿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见和我干细胞匹配的人?”

      “是!你可以救一个人了,是个小女孩。你将给她生的希望。”

      “哦!这么说我还是有点用,谈价钱了吗?”

      “你为什么总是谈钱?能不能含蓄一点?”

      “我没你读书那么多,含蓄不了。”

      “你先来吧!该你得的你自然会得到。”

      “好吧!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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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楼2007/08/12

    披头被吴伟华领进了一个大宅,大宅位于一座花园别墅区,这里全部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洋楼。周围湖光山色,树影婆娑,青翠碧绿的草坪点缀着紫色红色的小花,早春的气息已经在这里充分展示着动人的魅力。散漫在绿色草坪中的一栋栋小楼,红顶、青瓦,白色的墙壁,西式风格的建筑,以及建筑前低矮整齐的灌木丛都散发出与外部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品质。当披头从一栋栋小楼前经过时,那停在小楼前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更显示出这里居住的人们所享受的完美生活。对披头这个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年轻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既羡慕
    又憎恨,自卑和自傲油然而生。

      披头是高昂着头走进这家人的府邸的。尽管他目前是那么潦倒,但在他心中,毫无疑问他是这家人的救星,所以他认为自己没理由屈尊降贵来迎合对方,他认为自己有摆谱的理由。

      当披头一个人在宽敞华丽的大厅里环顾,欣赏墙壁上挂的水彩画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好!你是来救我的吗?”

      披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慌乱地转身,挥起的胳膊把身边台子上的花瓶打在地上,一声“砰”的声响之后,花瓶在地面被撞得粉碎。披头见状立刻就傻眼了。

      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碎片,披头紧张地蹲下身,从地上拣起一个碎片,然后抬头无助地看着眼前刚才惊吓他的人。这是个纤细、小巧、瘦弱,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很可爱,尤其是那过度瘦弱而显得更大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更让人过目不忘。那女孩站在他面前,表情天真地看着他,当披头把地上的一块花瓶碎片拣起来,满脸委屈地向小女孩扬了扬,意思是她的过错不是自己的过错时,小女孩依然用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他,充满儿童的天真稚嫩,丝毫没有对他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我把花瓶打破了,可我觉得是你的错。”披头对小女孩用委屈的语气说。

      小女孩笑了起来,她上前用她的小鞋向地上的花瓶碎片踩了踩,悄悄对披头说:“待会儿你别说是你打的!我会对付他们。”

      披头没想到小女孩会这样说,他用感激的目光向小女孩点点头,对她的友好表示感谢。

      在他们彼此交换信任的时候。大厅的门开了,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男子是个中年人,神态温和,目光充满仁慈,但却显得拘谨;而女子很年轻,身材很美,气质优雅。他们进门后立刻发现了地上的花瓶碎片,女子跑了过来,继而惊呼起来。

      “天!怎么了?花瓶怎么碎了?”她拿起一块碎片,满脸愤怒,那神情分明是要找人发泄。

      “谁?谁打碎的?”她声嘶力竭地问,同时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披头,似乎已经认定是他干的一样。

      “我——”小女孩站在披头的前面,她仰着头,用一种毫不畏惧的眼神看着气势汹汹的女子说,“是我打碎的,和这位叔叔无关。”

      女子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女孩和披头,想要搞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小女孩要撒谎袒护披头。

      “小宝,你不要撒谎,花瓶在这么高的地方,你怎么能打碎?”

      “我用棍子打的。”

      “棍子!棍子呢?”女子追问道。

      “我把它扔到院子里了。”

      “你撒谎——小宝,你不要再撒谎了,你天天撒谎,从来都不说真话。”

      “我没有,就是我打的。”小女孩尽管人那么矮小,但嗓门和气势却一点都不占下风。

      “你看!你看!”女子委屈地走到男子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看小宝都变成什么样了,哪有小孩子的样,她现在撒谎连眼都不眨了。”

      男子用爱怜的目光看看小女孩,同时又用惧怕的眼神看看身边的女子。他嚅动了几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别再争了。”披头开口道,他先摸摸小女孩的头,然后轻轻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眼前,用感激的眼神对小女孩眨了眨眼表示自己领情了。他把小女孩放下,然后眯起眼用漠视的眼光对女子说:“花瓶的确是我砸的,和这个小女孩无关。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你赔得起吗?这是清朝的花瓶,几万块钱呢。”

      “那不多嘛!我以为几百万呢。”

      “嘿!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很有钱了。”

      “我没你那么有钱,我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块。但我觉得我还是能赔得起你的。”

      “你拿什么赔?”

      “拿我的命可以吗?”

      “你的命?你的命有我的花瓶值钱吗?”

      “这么说没人要我的命了,我以为今天到这儿来能救谁的命。难道我错了?”

      正在这时吴伟华和一个中年妇女从楼上下来,他看到大厅里的情形,见披头与女子争吵很是诧异,吴伟华跑了过来。

      “怎么了?罗太太,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是你带来的吗?”罗太太用怨恨的语气问。

      “是!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和小宝干细胞匹配的人。”

      “什么?”罗太太和身边的中年男子都大吃一惊。

      “他——他——他就是你前段时间说的那个人?”

      “是啊!”

      罗太太立刻惊呼了一声,她的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刚才的刻薄冷酷立刻消失干净。她急忙上前,用热情,几乎是谦卑的语气对披头说:“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你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了,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不说了,我真昏头了,你把刚才的话全忘了吧。”

      披头冷冷地看着对面女子那让他厌恶的脸孔,在他眼里,这种转变的原因他看得一清二楚,对披头这个在社会闯荡多年的人来说,那漂亮女人先前所表现的刻薄和现在的谦卑都让他痛恨不已。他脸上露出过去惯有的痞子样,对眼前的人说:“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到这儿就是为了赚钱的。我们把所有的客套全部扔掉,就直截了当,我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给我钱。当然这花瓶的钱你们可以扣掉。现在你们给我开个价,看看我们能不能谈得拢。”

      “不!不!别在这儿好吗?”女子急急忙忙说,“这件事我们到客厅好好商量,我们会给你一个非常好的价钱。”

      “对!我们到客厅去吧!”中年男子也上前热情地招呼披头,他在这当口还不忘回头对中年女人喊:“李妈,快准备咖啡。”

      “不用那么客气!”披头冷冷地说,“我到这里来不是喝咖啡的。我希望越快把价钱谈好越好,我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大房子里一刻也不想待。”

      夫妇俩面面相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收拾目前的局面。

      “王志远,给我一个面子。别孩子气好吗?”吴伟华走了过来,他拍拍披头的肩膀,用真诚的语气说:“刚才的事我看到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这事怪我,我没有事先通知罗太太和张先生,所以才有刚才的误会。我向你道歉!算了吧,别生气了。笑一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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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楼2007/08/12

    披头用手指点了点吴伟华,说:“我是个粗人!没你们那么多客套,这事与你无关。只不过呢我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傻到连钱都不挣的地步。东西我给,钱我也一分不少地拿。要去客厅喝咖啡嘛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正好渴得厉害!”

      “那么请!请!”罗太太急忙给披头让道,态度十分谦卑。

      披头没有理面前的女人,他又蹲下,把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两肩抓住,两眼充满柔情地对小女孩说:“谢谢你!小丫头,你心真好!我会救你的。”

      披头被众人簇拥着请进了客厅。他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痞子样,眼睛看着天花板,鼻孔朝天,甚至不用正眼看对面滔滔不绝给他介绍情况的夫妇俩人,他几乎是充耳不闻。只在最后,他问了一句:“想好了给我多少钱?”

      “我们给你五万可以吗?”张先生小声对他说,似乎对自己的开价不太自信。

      “哈!五万,连赔你的花瓶都不够。”

      “不!王先生,花瓶的事不要再提了,不用你赔了。”

      “不行!”披头坐正了身体,用手指点着张先生,“我打碎了你的东西,自然就会赔。你把花瓶算进去,你给我多少钱。”

      “这个——”张先生用眼睛看着自己的太太,征询她的意见。

      “这个——不——太好意思了。”罗太太结结巴巴地说,“那就给你八万,好吗?”

      “八万——少了点,这样,我也不多要你的,给我十万。”披头斩钉截铁地说。

      罗太太与张先生相互望了望,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随即罗太太说:“好吧!那就十万。”

      “要先预付一半!”披头冷冷地说。

      “预付?”罗太太张大了嘴巴。

      “对!”

      “这不好吧!”

      “你们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披头把眉头一挑,讥笑着说。

      “那我们给了你钱,你跑了怎么办?”

      “你们只能冒这个险了。”

      张夫妇二人又对视了一下,交换了意见。

      “那我们应该签个合同吧。”张先生说。

      “这个我没意见。只要合理,我就能接受。”

      “好吧!我们立刻草拟一份协议,然后拿来让你过目。”

      “行啊!”

      夫妇俩站了起来,罗太太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们上楼草拟协议后立刻下来,好吗?”

      “好啊!我在这儿等你们。”

      张罗夫妇二人走后不久,吴伟华也被李妈叫到楼上去了,可能是夫妇俩需要问吴伟华一些技术问题。

      客厅里只剩下披头一人,他无聊地喝着咖啡,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突然,客厅的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披头看到了那双刚才曾见过的可爱的大眼睛,那对他充满好奇和亲切的眼神,似乎没有一点拘束的样子。

      “你和他们谈好了吗?”

      “谈好了!”披头微笑着说,“你有救了。”

      小女孩走到披头身边,看着他说:“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十万!只不过要把三万花瓶钱扣掉。”

      “你真傻!”小女孩认真地说。

      “为什么?”

      “你可以多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听他们说过,说他们可以给你二十万。他们有的是钱。”

      “他们?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你为什么不叫爸爸妈妈?”

      “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罗太太不是你妈妈?”

      “不是,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哦!这样,怪不得她那样对你说话。”披头若有所思地说,然后他笑着问,“你是不是很淘气?”

      “不是!”

      “那为什么罗太太说你经常撒谎?”

      “那是她恨我。”

      “我倒没觉得,我看她救你倒是真心的。”

      “那是你眼睛瞎了,我爸爸也是,大家都是,都眼睛瞎了。”

      “你人虽小,脑子倒是挺复杂。”

      “什么叫复杂?”

      “复杂就是说你心眼儿多。”

      “如果你与我一样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你也会心眼儿多。”

      “那么你看我是不是坏人。”

      “你是好人!”

      “为什么我是好人,我感觉自己挺坏。”

      “我能看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怎么看?”

      “从他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你不觉得我的眼睛很可怕吗?”披头故意怒目而视。

      “不,你眼睛一点也不可怕,你眼睛很善良。”小女孩用手摸了摸披头的眼睛说。

      “我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坏人。”

      “我不信,你是好人,如果你是坏人那也是好心的坏人。”

      披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抱住小丫头,在她的脸蛋左右亲了两下,说:“你要是我女儿我会乐疯的。”

      “那让我做你女儿吧。”

      “不行啊!小妹妹,你有爸爸了。”

      “我爸爸没骨气,什么事儿都听那个女人的。”

      “小孩子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爸爸!”披头严厉地说,“快打自己嘴巴。”

      “为什么?”小女孩天真地问。

      “你要为刚才说的话惩罚自己。”

      “我不打!我才没那么笨。有本事你来打我。”

      披头轻轻地用手掌拍了小女孩嘴巴两下:“好了,我惩罚你了。”

      披头与小女孩正说着话,听到楼上门开的声音,小女孩急忙跑到门边,拉开门,回头对披头说:“叔叔,我走了,他们来了,我们以后再见。”说完她立刻就消失了。

      张先生夫妇与吴伟华三人重又走进客厅,张先生拿出刚起草好的协议,交给披头看。披头简单看了一眼,因为他也学了半年法律,看了不少法律方面的书,所以协议上面的条款基本也能让他明白。他指出了协议里的一些条款中的问题,经修改后就把协议签了。

      “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披头问。

      “你要现金还是直接存到你银行账户?”

      “我要现金。”

      “那好!我现在去银行取钱,你需要在这里等一下。”

      “好啊!”

      “还有件事想问问。”张先生说。

      “什么事?”

      “你有具体联系方式吗?你住哪儿?”

      “我没固定地点住,要找我就和陈血头联系。”

      “这样——”张先生沉默了片刻,他说,“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给你在附近酒店租个房间,你在那里住,这样我们也好找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我申明,我不付房租的。”披头大声说。

      “这是自然,费用由我们包的。”

      “那好!我就听你们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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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楼2007/08/12

    当晚,披头就住在了距张先生夫妇居住的小区只有一百米的一个酒店里。在披头当晚与吴伟华分手的时候,披头问了吴伟华一句:“你觉得罗太太这个女人怎么样?”

      “这我难说!总之我看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吴伟华说。

      披头听后目光凝视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了?好像闷闷不乐。”吴伟华问。

      “我有一种预感,现在说不清。”披头说。

      “什么预感?关于什么?”

      “难说!我还理不出头绪。”披头随即转换了话题,他问:“我想问你,白血病是怎么得的?”

      “白血病的发病原因有多种,有先天,也有后天。”

      “如果是后天会是哪种原因呢?”

      “环境!应该说基本都是环境造成的。”

      “什么意思?”

      “我们生活的环境中有很多原因导致白血病,放射性物质、化学物品、有害气体等都有可能导致白血病。”

      “哦!这样。”披头长长出了口气,表示他懂了。他用唏嘘的语气对吴伟华说:“老天真是不公平,像你这种稀缺动物、社会精英却得上这种病,而我,这个社会垃圾却身体好好的,真是太不公平了!”

      吴伟华苦笑了一下,说:“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多得很呢!我的遭遇不算什么,很多人比我还悲惨呢。”

      “是啊!你这句是实话。”披头拍了拍吴伟华肩膀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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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楼2007/08/12

    在以后的几天里,张先生夫妇二人每天都来看他,对他嘘寒问暖,似乎热情得不得了。但在披头的眼里,那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有时候披头感觉他们像是在监视他,像是怕他逃掉了似的。

      这期间他们偶尔也会带小宝来。小宝每次见了披头就异常高兴,像见了亲人一样。夫妇俩告诉披头,骨髓移植的准备正在进行中,估计很快就会开始了。


      白天无事,披头就去图书馆看书,在看书之余他会去地下走道看望师傅。

      “师傅,你是大师,”披头对丁伯说,“你全说准了,我的确遇到了你说的人。她真如你说的那样只有六岁,而且患了白血病,我和他的配型一致,我要给她移植骨髓。”

      丁伯听他说完没一点惊奇,他似乎知道就是这个结果。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有钱了,想做什么?”丁伯问他。

      “我还没想好。”

      “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你去盘个店,做小生意得了。”

      “我从没做生意的经验。”披头困惑地说。

      “那不难,如果你信我这老头子的话,我帮你。”

      “你以前做过生意?”

      丁伯笑了起来,“你别把我老头子看扁了,我自打八岁就跑场子了,那时是跟着做生意的叔叔跑。我叔叔当年是做大买卖的,生意做得很红火,可没过多久就解放了,他生意也就倒了,没几年就死了,我家也就败了,我没辙就跟一个跑江湖的闯世界。那跑江湖的真是神人,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样子,瘦高个,满头白发,胳膊鼓起来硬硬的,走起路来飞一样。他最厉害的就是算卦,那真是料事如神。每天出门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能算出来。我本事比他差远了。跟着他跑的那些年除了学算卦、占卜之外,我还学了经商之道。只可惜没机会展示身手,这一身本事也就荒废了。”

      “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披头兴奋地说。

      “早说有什么用?你我穷得叮当响,还哪敢想那事儿。”

      “师傅,你既然有这本事,那我们就干定了。我在外打点,你在里面指挥,说不定我们真能发大财。我们明天就干。”

      “别急!”丁伯把披头的肩膀按了按,示意他平静下来,“什么事急了不行!做生意讲究天、地、人三者合一。天,就是时机,时机拿捏不准,再好的事情也会败了;地,是地利,做生意讲究在哪里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这个错了轻者赔掉本钱,重者倾家荡产;最后还要看人,做生意讲究谁来做,和什么人合伙做。有时候,天、地都占了,可遇上一个背运倒霉之人那也会输得一败涂地。”

      “师傅,那你说我们天、地、人占了几头?”

      “我们目前只占了天、人两头,现在惟一缺的是地啊!”

      “怎么讲?”

      “你了解这里的行情吗?外地人在这里混是要有关系的。上有官场,下有地痞流氓。像我们两个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人在这里要想混得好得应付这两层人物啊。”

      “官场我不太懂,但要说地痞流氓你就放心了,有我披头的本事,没什么人敢来打我们的主意。”披头自信满满地说。

      “年轻人!别满脑子总是打打杀杀,真正的智者是用头脑打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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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楼2007/08/12

    在等待移植的日子里,披头完全是处于一种疲乏的状态中。他从一个居无定所的状态迁移到一个舒适、安静、优雅的环境中感觉很特别。他被告知移植的准备工作要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小宝被带去住院的前一天,披头又见到了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她被李妈带着来酒店看望披头。

      “叔叔,你想我了吗?”小宝见披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想了!”披头蹲下身子抓住小宝的肩膀微笑着说。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我想你是在这儿,”披头指指自己的心口,“不是在你这儿。”他又指指小宝的心口。

      “可谁想我我就能感觉得到,以前都是这样。”小宝坚持道。

      “是吗?这倒是个奇迹!我还真不知道谁有这种本事。”

      “我就有!”

      “你怎么有?说说。”

      “我很早以前就梦到过你了。”

      “真的?”披头微笑起来,他被小女孩认真的神态逗乐了。

      “是真的!我不骗你,我老早就见过你了。在梦里。”

      “那我在梦里说了什么?”

      “你说你会来救我,带我走,离开这里。”

      “我可一点都不记得我对你说过这话。”披头轻轻拍小宝的小脸蛋说。

      “你说了!我还记得你开了艘大船,带我在云上飘呢。”

      “天啊,那可真是个好梦。叔叔如果能做你这一半的梦就幸福死了。”

      小宝用小手摸摸披头的脸,说:“叔叔,你比梦里瘦了,也黑了。”

      披头被小女孩的天真温情所打动,他眼眶中涌出一丝泪水。披头不再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小女孩,心着实被对方淳朴至真的话语感染。

      “你明天就去医院吗?”披头问。

      “是!”

      “要去多久?”

      “爸爸说是一个月。”

      “哦!”

      “叔叔,你陪我去医院吗?”

      “我会去,我以后每天去看你。“

      第二天,披头、张先生夫妇二人一同送小宝去了医院。当小宝被剃成光头,被医生领进无菌室的时候,小宝回头向披头招了招手,同时那眼神里充满信任和感激。

      医院这时确定了小宝骨髓移植的具体时间,也就是十天之后。

      在整个十天的过程中,小宝需要经历一个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过程。各位读者想必很少了解骨髓移植的具体细节。这里就简单叙述一下。

      小宝在彻底进无菌室之前要进行半个小时的药浴,让小宝彻底成为一个无菌人。然后穿上消毒衣,通过四道隔离门进入单人病室。这是一个高度无菌的环境,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严密消毒,一天一换,单人病室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病房,只不过面积小一点,大约等于半间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小凳。一切都经过严格消毒。靠床头的墙壁布满了很多金属孔,墙壁里面有一台风机,它一刻不停地强制仓里的洁净空气永远向一个方向流动。

      小宝进入病室后,护士给小宝做锁骨下静脉插管,然后就开始了持续十天的化疗过程,化疗方法就是每天吃与她的体重相当的多粒马利兰化疗药。

      当天晚上小宝就开始腹泻,这是化疗药的反应。从这一天开始她要接受一个星期的强化疗,药物剂量接近致死量,这个剂量与普通化疗在剂量上有很大区别。这样的大剂量目的是杀死小宝体内自身的所有白细胞,为移植骨髓做预处理,这个过程要持续三到四天,然后就是静脉注射化疗药物时期,这个过程又需要三到四天。

      化疗对人实际上是一种摧残,进无菌室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几天化疗之后,就会被药物折磨得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就像药物中毒一样。这种方法其实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原则,体内白细胞消灭得越彻底,以后复发的机会愈少,痊愈的几率就越高。

      在整个化疗期间,小宝要经历腹泻、呕吐、出汗、发冷、头疼、恶心、尿频、溃疡、出血等多种化疗反应。这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命运给予她的生命的确是残忍了些,但如果与后来的事情相比较这些残忍似乎却更要好得多了。

      披头每天去医院看望小宝一次。他对这个小女孩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关切,他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在心里惦记。那种惦记让他心神不宁,感觉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困惑缠绕着他,他想弄明白那是什么,可似乎一点清晰的影子都没有。

      他这段时间开始疑神疑鬼,对周围的事物极其敏感。他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让他开始担心起自己来。我这是怎么了?披头问自己,难道我神经有问题吗?是不是真有什么邪恶的事情开始接近我。他在很多时候都奇异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着他,那种感觉,似乎像是在黑夜的林中小径行走,两边有无数的眼睛在看自己一样。对披头这个从小就历练得对恐惧已经麻木的人此时也有了惧怕。他想搞明白这种未知的危险是什么,但他却一点都理不清头绪。

      披头每天看小宝的时候都与小宝通电话。在电话里,小宝由于化疗反应的痛苦使她接到披头的电话就哭声不断,这让披头非常难过,那种难受就像小宝真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小宝对他异乎寻常的依赖与亲近也让他感觉到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也许师傅说得对,小宝真是我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我注定要救她,就像将来她注定要救我一样。

      披头在这十天中又去见了师傅几次。现在丁伯已经不乞讨了,当披头有了钱之后,披头就把钱交给师傅,因为披头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就把钱存到师傅的户头上了。在丁伯提醒他这样做不妥时,披头说,我没有亲人,你也没亲人,我们就是情同父子,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这些话让老人泪花直流。过后披头就和师傅商量好做小买卖要办的几件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做什么,在哪里做。于是丁伯这段时间白天就四处寻访,夜里筹划,对此,披头不管不问。

      他住酒店后也想请师傅来,但丁伯认为他不适合住那样高级的地方,不习惯。于是披头只好一个人住着。披头每次见师傅的时候还是去丁伯的那所谓的别墅里。但丁伯认为披头既然收了对方的钱就应该把事情办彻底再说以后的事,另外丁伯也要筹划买卖,他让披头不要来打搅他,等一切好了之后,让他直接接手就是。于是披头也没再去看师傅了。

      这天,披头被内心的焦虑折磨得很是心烦,于是去找师傅,想让师傅断断,但却遭到师傅的责备。

      “我想事的时候你别来打搅我!”丁伯说。

      “师傅,我也不是想打搅你,我是想向你讨教个事儿。”

      “什么事?”

      “我这几天心神不宁,好像总是有什么事烦着我,所以我想问你个解法。”

      丁伯听了这话很是生气,说:“你没见我忙吗!别整天疑神疑鬼,等我把手头的事做完,我好好给你解解。”

      披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他本来想从师傅这里得到某些提示和帮助,但却一无所获,他沮丧却无可奈何。也许真是我疑神疑鬼,披头对自己说,我也不管了,即便有什么灾难降临到我身上,我再也不管了。难道我真需要在乎谁来整治我吗?我看我得买把刀带在身上。他想到这里,于是到一个杂货铺买了把锋利的切菜短刀,他让人把刀刃开得很锋利,以防有什么变故发生。

      他依然每天去看小宝。小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化疗的痛苦越来越深重,小宝父亲的精神此时也非常萎靡,似乎苍老也爬上了这个中年人的头顶。而那个罗太太似乎还有一丝力气,在张先生身边使劲儿地安慰他,同时也四处张罗着事情。披头明显地看出,小宝家的一切事物已经全部在罗太太的掌控之下了。

      终于有一天在披头与小宝通电话的时候,小宝哭着对披头说:“叔叔,我怕,我梦到你不来了,没人给我血了。”

      披头安慰她,“放心吧,叔叔一定会来,小宝,叔叔救你就是救自己。”

      灼灼的目光看着下面的土地,那白色、黄色和铅灰色交织起来的街道和建筑。

      “是!我的女儿是应该有这种性格。”披头喃喃地说,“小宝,我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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