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部重点实验室
第1楼2013/07/09
无奈的评价体系
“每个人(同科室的医生)都讨厌做科研,但每个人都需要科研。从导师到学生,每个人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论文发表后,对学生意味着毕业“达标”,对医生来说,是晋升的筹码。
大多数三甲医院对医生的晋升评价涉及到“医”、“教”、“研”,外加 “政治思想”、“英文”等。“医”(看病救人)、“教”(为医学生上课)、“研”(科研工作),是一个医生工作的三个主要方面。
据一位医院副院长介绍,该医院评价时已经把临床加大了比重,占比达到50%。但实际上“临床工作”的差异还是比较难体现。一个外科医生手术好坏,病人很难给出评价,需要多年后才能判断;即使是同行之间,也很难给出客观的评价,“那么大家的打分很可能只是38分和40分的区别”。
而“科研工作”,“有科研基金、有奖项”和“没有科研基金、没有奖项”的医生就能相差8分,“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
所以有时“主任医师”未必就比“副主任医师”医术更高。
一位主任医师,其手术水平在同行中的评价不高,但是因为头衔多,还不断被病人请求来做手术。而研究生私下里都说,但凡该主任医师做手术,当天晚上值夜班的研究生便会大呼“不好”,原因是,会出现伤口出血等需要值班医生处理的情况,很难睡个整觉。
金玲所在的医院有一位临床医生,课上得循循善诱,手术也做得不错,但因为没有论文,晋升之路磕磕绊绊。他曾公开表示对科研评价体系的不屑,坚持只做好“医”和“教”。但在有一次闲聊中,他竟也向学生发出肺腑之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走科研这条路!”
金玲说,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科研的压力绝不止于研究生阶段。
科研对临床的意义
“我对我的学生只有一句话,你可以自己选择!95%人成为普通的全科医生,5%的人会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如果你想做那个5%,科研就是必经之路!”
从实验起步到完成论文的整个过程中,周宇及大部分医学生纠结的根源在于做这些的意义。“我为什么做科研?这和我以后开刀做手术有什么关系。”
周宇所看到的,只是一篇SCI发表,继而再转向下一篇……很少有学生或医生真的关心研究出的结果是否会用于实际。2010年,中国的SCI论文数已经排在世界第二位。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平均每篇论文的被引用次数低于世界平均值。有35%以上的论文从未被引用过1次;英国的零被引论文不到25%。
而且,这些成果很少可以应用于临床。资料数据显示,我国每年取得约3万项重大科技成果,平均转化率仅为20%,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率不到10%,而医药科技成果的转化率更是不足8%。
在经过一番思考后,周宇又纠正自己的话:“我觉得科研还是有意义的,但是实验是否可以由真正想做科研的人来做?”
目前国内也有越来越多医院引进专门的科研人才。刘明就是这样一位。他在美国呆了近20年,是美国一所医学院的实验室博导,前两年回到国内,在一所三甲医院做与临床相关的科研工作。
他没事了就去找学生聊聊天,谈谈人生,跟他们辩一辩科研的意义到底何在、引导他们走科研这条路,结果“目前没有成功有效的例子”。往往一句“多发文章为了找好工作”就把他呛得无话可说。
“或许和心态有关,这不仅仅是科研工作里的问题。”他说,“现在是不是不再说奉献精神了?好像人们总是想着应付过关,而不是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做好。现在有些产品的质量不佳,有些食品做得也很粗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美国带教研究生时,他能明显感觉到美国学生比较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做科研,也对科研工作所需要付出的艰苦有所准备。他认为这和美国医学教育处于研究生阶段有关。
而且,成为主治医师后,医生没有科研任务。喜欢面对病人的医生会自己去社区开诊所,而想研究某个领域的疾病的医生,可能会选择作研究,或是再读博士,去医学院做教授,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
黄远也是一位上海的博导。他坚持学生在研究生阶段的科研培养很有意义,而对于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医生,“科研可以不必强求”。对于学生的懈怠和纠结,他说:“我对学生只有一句话,你可以自己选择!95%人成为普通的全科医生,5%的人会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如果你想做那个5%,科研就是必经之路!”
周宇自己其实也是矛盾的。“其实就这么四五年的训练也蛮好的。我敢说,现在科里没有人比我会看小鼠关节的片子!但当了医生以后,我还是没有兴趣去做这件事!”
如果工作中遇到需要去研究的医学难题呢?
“那我愿意做这样的科研,但不是为了一篇SCI而做。”周宇说。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