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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核桃

2007/01/08

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一
　　　　　　　　　　　　　　　　　
　　萧朵朵有一双美丽的手，十指纤长，玲珑的指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缕缕光芒。那双手在淡然的微笑中与一对富贵的聋哑夫妇交谈，素雅的氛围是永远没有人可以理解的世界。亦如同一场安静的蛰伏，潜流着感情。
　　安诺优雅的微笑，绅士般伸出手握住萧朵朵的右手说，朵朵，谢谢你。多亏你会手语，又为我们公司签下了一个大客户。
　　巧合而已。萧朵朵的笑容亦如刚才那场手语交流一样安静，如同一朵花的绽放。
　　朵朵，你怎么会学手语呢？那样复杂的交流方式，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萧朵朵啜了一口茶谦和地说，小时候，新家的邻居是一对聋哑夫妇，拥有着街区最好的菜园。他们常送些新鲜蔬菜，我妈烧好了就叫他们过来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恩爱的一对，他们听不见，只能用密切的注视来感应对方，那么平和从容，那种爱或许是常人永远不能理解的世界。看着看着，我就想起以前的男朋友，然后我买了本书，花了一个冬天学习手语。就这样我慢慢进入了那个无声的世界。
　　平淡的叙述方式与语调在咖啡厅里弥漫开来，那种素雅的声音如同刚才那场手语交流一般让安诺情不自禁地着迷。他的嘴角泛出若有所思的弧度，朵朵，你的声音跟我一个朋友很象很象。
　　萧朵朵亦微笑，话语中添一分调侃，那么，她是不是和我长得很象呢？
　　安诺尴尬地笑，脸色微红，不多时却神情沉郁，朵朵，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二
　　　　　　　　　　　　　　　　　
　　在这个冬天里，安诺结束了他的第37次相亲。当他用讽刺的语调说出这个数字时，萧朵朵笑成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
　　经历过那次“手语事件”，萧朵朵和安诺已经是公司里形影不离的一对。以前萧朵朵住三楼，安诺住四楼，两人都从来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现在他们一起上班，一起做策划，一起安宽带，一起选择共同的生活目标：安诺说等事业成熟一点就和朵朵一起开公司当老板；萧朵朵说那么我以后做你的右手就好了。安诺说以后创业成功一定把一半股份给朵朵。让朵朵成为社会名流，开着名车到处撒野；萧朵朵说我才不要呢，我喜欢骑自行车，安全、可靠、还有飞行的感觉。安诺大笑，好啊，那以后安董事长天天骑着自行车去接萧董事长上班……
　　或许，这样的亲密关系在大型公司里是应该受到追究的，因为那个公司是严禁职工间恋爱的。但是没有人会去怀疑萧朵朵与安诺的友谊，因为安诺英俊能干，那是卑微的萧朵朵完全无法企及的。
　　萧朵朵终于憋住笑，故作严肃的表情说，安诺先生，你都已经快奔三的人了。请慎重地选择一个女朋友，准备安静地过婚姻生活吧！
　　安诺有些失神，朵朵，你不知道。其实我在等柒柒，就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七年前，她去了日本，我们承诺四年以后一定会跟我天荒地老，但是她在第三年便与我莫名的失去联系。
　　萧朵朵眼神黯然，按着安诺的手说，承诺已经过期了，那么就不需要再等。
　　安诺顿时潇洒地大笑，我骗你了啦！傻朵朵。一滴快要溢出的眼泪被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三
　　　　　　　　　　　　　　　　　
　　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安诺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出现在萧朵朵面前，微笑着说，朵朵，这是我的女朋友。茉莉。
　　茉莉有着干净的脸庞，微笑起来是掩饰不住的清纯。萧朵朵对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那颗嘴角的小红痔怔了怔，才记起优雅的伸出手来，茉莉，照顾好安诺这个长不大的孩子。
　　顺其自然的事，有了茉莉的安诺找萧朵朵的次数骤然减少。安诺常常牵着茉莉的手在公司门口出现，给很多人看见亦包括萧朵朵，以前萧朵朵也常看见安诺牵着经过相亲而识的女生的手，但是这次她看到了却有种莫名的难过。
　　有次公司里只剩下萧朵朵和安诺，沉默却在时间的缝隙中取代了曾经的欢笑而语，两人都各自忙着工作。一瞬间，萧朵朵突然想起曾经来，安诺给她发暧昧的短信，安诺打电话喊她起床，安诺带她去特色小吃店，安诺说“朵朵，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第二个想到我，第一个是自己。”……
　　遐思中，一场暴雨哗地下开了。安诺条件反射般抬起头说，朵朵，我有把伞放在职工室里，等我去取来一起回去。萧朵朵答应了，很开心很幸福地等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雨停了。暴雨，来得快亦去得快。可是，安诺还没有来。
　　手机响起来，一个短信：朵朵，我去拿伞的时候茉莉来接我了。本来想吃饭了去接你，可是雨停了，傻朵朵不会在那死等吧。
　　一滴泪落下来。萧朵朵在笑，她就是傻朵朵，就是傻朵朵！
　　　　　　　　　　　　　　　　　
　　四
　　　　　　　　　　　　　　　　　
　　萧朵朵把辞职报告书递给安诺，微笑依旧。
　　安诺赫然一怔，继而打趣说，朵朵，是不是怪我整天陪茉莉忽略了你啊？
　　一个轻柔的拳头打在安诺的肩膀上，萧朵朵做不屑状，谁稀罕你陪啊。我是想去上海，给我叔叔的公司帮忙。
　　喏。往大城市做大发展？不过走归走，我们俩还是找个地方聚聚吧，亦算是我为你送行。
老地方，“老酒吧”。这个地方，曾经让萧朵朵和安诺呆了一个冬季，他们在这里说了一个冬季的话。可是，这次却是最后一次了。
　　安诺抿了一口酒，微笑着说，朵朵，我要你不断地跟我说话。我要听柒柒的声音，一直这样下去。
　　安诺……萧朵朵欲言又止。
　　呵呵。安诺的笑明显惨杂着苦涩，放心啦，傻朵朵，我不会再想柒柒了。她有什么好呢，给我寄相片永远只有风景没有她，给我寄数码用品却永远不给我写信，连给我录的古典音乐演唱会都只录了一半忘记了换带。那个傻柒柒，似乎跟你一样哦。
　　萧朵朵在安诺颤抖的声音中明显感觉到了难过，习惯地把手安在他手上说，安诺，忘记她，和茉莉好好的。
　　安诺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会记住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吗？
　　那夜，安诺喝醉了。萧朵朵终于觉得，离开的其实是安诺。
　　　　　　　　　　　　　　　　　
　　五
　　　　　　　　　　　　　　　　　
　　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又仓促地到来。
　　萧朵朵站在旧城的边缘，有温暖有荒凉。往事的温暖轻轻浮上，此刻的荒凉倾颓而来。
　　今天是安诺与茉莉的婚礼。萧朵朵不想安诺知道她回来，只是静静地站在教堂的最角落看着安诺揭开茉莉的白色面纱，那张青春不败的面孔上依旧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那颗嘴角的小红痔。大滴大滴的泪水伴着甜蜜的往事，在回忆中腾起大片大片的荒凉，众人的欢呼迅速淹没了泪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没有人迎接亦没有人送行，萧朵朵回到了上海。她的信箱里有安诺的两封信，第一封是告诉朵朵他结婚了，但是他总感觉茉莉跟他差点什么，永远也找不回曾经跟柒柒或者跟她的快乐；第二封是说他在婚礼上看见一个女孩长得跟朵朵一模一样，可是他叫朵朵那个女孩却转身就走。
　　萧朵朵在回复邮件中说，安诺，其实我就是你的柒柒。那封信她只存着没发。她没有告诉安诺她在日本新家的电话号码，她没有告诉安诺她背着父母存钱为他拍日本的旅游胜地买数码用品，她没有告诉安诺为了到古典音乐会录带她帮人剪了一个夏天的草坪。萧朵朵终究无声无息地重新写了一封邮件：安诺，希望你们天荒地老。
　　电脑桌布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明亮的眼睛，嘴角亦是那个称为泪痔的小红点，与茉莉有着惊人的相似。
　　萧朵朵望着镜中的丑陋容颜，泪水黯然而落。她知道，柒柒在去日本的第三年就死了。因为某场偶然的爆炸事件，她必须得学手语靠助听器生活，而且失去了美丽的容颜。那个天荒地老的承诺亦将永久地死去。
　　萧朵朵再也做不回柒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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