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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的故事第15章晚餐

钟实话

2019/08/22

第15章晚餐
1995年12月14日，周四
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家。别走哇，太不把我这顾客当上帝了吧。
你那是褒贬吗？你那是暴贬！奥，你吃肉，连汤都不让我喝点，做人不能太鸡贼吧。
你胃口也太大，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啊，你百分之十五，外贸代理费你出，行了吧？
你想得美，我们必须先总数扣代理费，然后才能来算谁占多少。
行行行，我再让，外贸代理费一起出，行了吧？
行是行，不过丑话讲在先，你要是出了事，千万别扯上我。
你放心吧，我打死也不说，再者说了，我就是扯也扯不着你呀，你只是个销售。
对对对。合作愉快。
史翔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再坚持多要点，王败业也会同意的，因为钱会先到自己手里，主动权在他这，而前期王败业肯定是照着自己的仪器性能去报的计划，临时来改，肯定来不及了。不过风险这么大的单子，自己不用费什么劲就能赚三万美元，也该知足常乐了，况且现在急需单子来填任务，完成AOP是本，完成AOP才能保住工作，赚钱是末，有个好工作才好赚钱啊。
史翔骨子里痛恨且看不起王败业这样贪得无厌的人，同时又很喜欢他们。客户想贪，自己才有得赚，客户两袖清风，自己就只好吃死工资了。
辞别王败业，史翔到火车站买了两点的车票去济水，然后打电话给济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刑侦科政委段二河，约好晚上七点在渝加川饭店吃饭。
省里报了六台红外显微镜用于微量物证的检验，现在科长王无杰倾向于P公司，操作员王武凤倾向于B公司，新来一个博士米凤臣倾向于V公司，个个都是死心眼，很难突破，油盐不侵，水泼不进，枪挑不醒，刀插不进，用针插，用不上劲，一使劲，针断了，不够硬，没办法，史翔只好另辟蹊径，先找了刑警大队的队长熊二力，请他吃饭，吃完饭送了一千块钱的购物卡，熊二力收了卡，用手把油嘴一抹，说回去研究研究，就再也没了下文。
史翔又去找刑侦科的政委段二河，他虽然不懂技术，但熟读兵书战策，在系统里的影响力还是排得上号的。上次头一回接触，吃完饭只是安排了足浴，聊得满投机，这次史翔准备上大保健。不加大腐蚀力度，硬骨头是拿不下来的。
火车咣里咣当四个多小时才到济水，史翔先入住泉城酒店，简单洗漱后去饭店，段二河已经到了，站在饭店门口等他。两人挑帘进店，饭店老板燕红和老板娘承香上前拱手相迎，两人都是史翔的大学同学，不免客套一番。这是个全国连锁的字号，这个店新开没多久，生意火爆，人满为患。饭店的大厅很大，中间是个舞台，现在正是表演时间，十来个男服务员装扮成辣椒，女服务员装扮成花椒，在台上热舞，领班在唱他们的店歌，《不吃麻辣火锅不知人间酸甜苦辣》，史翔和段二河就站在墙边看了一会。
歌里唱到：
柴米油盐酱茶醋
无辣不舒服
边吃边能辣到哭
流汗也止不住
你爱萝卜他爱青菜
你爱鸡翅他爱牛排
和麻辣火锅比起来
差到了千里之外
辣椒真入味
花椒姜桂老来越辣
不吃麻辣火锅不知人间酸甜苦辣
味好麻
味好辣
茅塞顿开，本性难改
辣是今生最爱
敢爱敢恨，痛痛快快
听我把龙门阵儿摆
可以板命，可以毛线
不必假眉假眼
脆生生地好坏分明了
涮坛子又是一天
生活真滋味
天南地北耍一遍
何必鬼戳戳地算计或者烂眉烂眼
开腔呀
开腔吧
快吃嘛
快吃吧
火锅好滋味
麻辣火锅又麻又辣
豆瓣豆豉干辣椒配花椒老姜醪糟
快吃嘛
快吃吧
火锅好滋味
麻辣火锅又麻又辣
不吃麻辣火锅不知人间酸甜苦辣
快吃嘛
快吃吧
火锅好滋味
麻辣火锅又麻又辣
不吃麻辣火锅不知人间酸甜苦辣
快吃吧
歌曲翻唱自Grant Miller的《Wings of Love》，节奏感很强，歌舞搭配，让人感觉不吃麻辣火锅就是犯罪。
史翔订的是都江堰包间，就两人吃，包间显得有点空。段二河问，你肯定知道都江堰是谁建的吧？
那当然啦，李冰父子啊。
是啊，你看老百姓是多么淳朴，他们不管你是什么主义、什么思想、什么理论，只要你真正做一点对他们有用的事，他们就会上千年地记住你，对你歌功颂德。我再问你，你知道李冰的儿子叫什么吗？
这个，这个我从来没想过，每次大家都说是李冰父子，从来没人单独说他儿子呀。
你看，这就是问题，老子有辉煌的历史，子承父业，即便儿子干得也挺好，但也常常会被老子的光辉所掩盖，大家会评论，这不是拼爹吗？有这样的爹，即便儿子是傻瓜、笨蛋、痴呆，他也能干得挺好呀，我要是有这样的爹，我能比他好十倍、百倍。所以，老子优秀，儿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老子更优秀，这是极其难得的。李冰的儿子叫李二郎，有三只眼，后来就演变成了杨戬杨二郎。
哈，啊哈，那杨二郎是神话人物，李冰是历史人物，这能混在一块说吗？
这你就不懂了。什么是神？
就是上帝呀，安拉啊，如来呀。
那些都是伪神，都是骗人的，都是迷信。谁见过上帝？科学的发展已经证明了各种圣经都是错误百出的普通书籍，毫无神性可言。宗教对于将死之人是个麻醉剂，以消除他们面对死亡的恐惧，但无论他信仰得多么诚，上帝能让这将死之人不死吗？上帝做不到。上帝没有力量挽救任何人，能挽救人的只有人自己。
你是党员，你是无神论者，你当然这么说。那你说什么是神？
毛主席在《愚公移山》中说，首先要使先锋队觉悟，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但这还不够，还必须使全国广大人民群众觉悟，甘心情愿和我们一起奋斗，去争取胜利。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你看，每个民族都是神。神会不会死？会。有的民族就在历史的大河中消亡了。我们中华民族历经上下五千年依然生机勃勃，这就是不死之神。历史人物，神话人物，其实是一回事，人民的记忆让他们长生不老，他们就成了神。
好好的人，怎么就慢慢被神话了呢？
其实很简单，李冰是陕西人，不是四川人。如果把功劳都给了李冰，岂不是显得我们四川人太无能？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纵目铜像，两个眼睛鼓出来，额头中央印堂处就有一个长方形的孔，这是蜀地的先人啊。什么是先人？先人就是祖宗。四川人骂人，我日你先人板板，呵呵，谁不希望自己的先人是个神呢？给姜子牙跑腿的神也是神啊，尤其是这第三只眼，多厉害啊，任你是何方妖魔鬼怪之身、贪赃枉法之徒都能现出你的原型。
正说着话，身着藏青色服装的伙计已经麻利地把鸳鸯锅支好了，锅底汤料加进去，火点起来，然后点菜。段二河点了羊肉、牛肉、羊腰子、羊脊髓、火腿、板筋、毛肚、鹅肠、鸭血、鱼滑、鸡胗，然后把菜单交给史翔，史翔又点了鸡枞菌、牛肝菌、菠菜、蓬蒿、藕片、红薯片、烧饼、花生米，两个芝麻蘸料，又点了一瓶军马场。
锅底开了，伙计把火调小到三分之一，从锅上方排风罩里拉下一个玻璃锅盖，上面连着两个蒸汽管，鸳鸯锅成阴阳鱼的形状，而蒸汽管正对着鱼眼，锅盖拉下来蒸汽自动就开了，锅盖提起来，蒸汽自动关闭。很多人吃完普通的火锅会上火，因为下面的火力太旺，很多食物被煮得太久，食物也有个性，连滚几回，它们就火了，人吃了自然上火，用蒸汽则温和得多，就像少女对一个莽汉进行温柔的抚摸。
就着花生米喝酒，有点辣。伙计把鸡枞菌和牛肝菌加到清汤锅里，开了后，给他俩各盛了半碗菌汤，鲜美无比，谁说“鲜”非得来自于鱼和羊呢？
段二河喝了一口汤，放下碗，严肃地看着史翔，一脸严肃地说，老弟，我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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