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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验师-第四回-老龚的心事

端木

2019/10/10

私聊

实验室建设

长篇连载小说《检验师》，讲述检测行业不一样的故事。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原子荧光室里，老龚有些烦躁，看着工作站读出来的数据，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一旁的助手小李提醒着他，“龚老师，这个汞测出来的数值怎么还是这么不稳定啊，刚才荧光值还有2000，这几次测量只剩下500了。”
坐在电脑前的老龚没有搭理他，双脚在地面一撑，坐着转椅嗖的一下滑到了原子荧光仪器跟前。
首先想到的就是水封。
老龚满怀期待地打开原子化器下面的金属门，然而令他不解的是二级气液分离器的水封完全没有问题。
再开蠕动泵端的观察门，一级气液分离器也没有任何问题。
“肯定是蠕动泵泵管没有压好，”老龚眼神有点恍惚，双手又去拧压泵管压片上的螺丝。
小李见此情景赶紧走了过来，道：“龚老师，我来检查吧，”见老龚没有动作，小李又道：“要不，您再去进一针？”
听到这里，老龚才有些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对对对，再进一针，再进一针。”说完拖着转椅回到了电脑前，愣愣的盯着屏幕。
小李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又把上下两个压片上的松紧螺丝都紧了一遍，还用手试试了松紧程度，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喊道：“龚老师，您再进一针试试。”
老龚像是听到了发令员枪声的短跑运动员，连忙先在工作站界面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击了进样，随后才说道：“好。”
接收到指令的蠕动泵嗡嗡的开始工作了，一圈一圈不紧不慢的转着，完全不顾这两名一老一少两代实验员此时忐忑的心情。
伴随着蠕动泵的嗡嗡声，样品缓缓的进入到一级分离器，与还原剂欢快的反应着，产生的氢化物气体在载气的推动下在管路里缓缓前进。
小李见进样没有任何问题，便向老龚打了个OK的手势，老龚点了点头，但精神上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作为一个完整的进样步骤，这才进行了一半。
在看到载流也稳稳当当的由蠕动泵输送到气液分离器后，小李也围到了电脑前，两人翘首以盼，就等那最终的读数出来。
监测窗口里，检测信号画出了一条很漂亮的近似于正态分布的曲线。信号的读取起始时间，结束时间，曲线形态都十分的完美。
还原剂，正常；
载流，正常；
蠕动泵，正常；
泵管，正常；
一级气液分离器，正常；
二级气液分离器，正常；
原子化器高度，正常；
原子化器位置，正常；
灯能量，正常；
信号读取时间，正常；
曲线形态，正常。
然而，当老龚看到曲线的时候，满心的期待顿时凉了半截。
因为结果，不正常。

作为一个老实验员，他看到曲线时，就发现问题了。不对，峰的高度明显不够，明显还是远远低于预期值。
果不其然，检测窗口最终的信号值显示：486。
当几乎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之后，老龚原本勾着身子，探着脑袋，满心欢喜的等待，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不由地心灰意冷跌坐回椅子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表情木讷，不停的呢喃着。
作为徒弟的小李，此时最能理解老龚的心情。
在整个检测中心，有谁不知道龚工是化学分析的权威。滴定，移液，称量，那都是龚老师的拿手好戏。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位首长级的大领导到大风市视察，其中有一个点就是检测中心，龚老师就是那个在领导面前演示滴定实验的人。
那时的老龚，干净的实验服，一丝不苟的发型，标准的操作手法，在大领导面前没有一丝怯场。就像那电影里演的狙击手一般，老龚在瞄准目标时的状态，屏气凝神，达到了近似于一种忘我的境界。
老龚左手稳稳的扣住酸式滴定管，目不转睛地盯着锥形瓶里液体的颜色变化。那一丝红色的闪现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随即他的左手开始缓慢的调整速度。
当最后的半滴液体顺着瓶壁缓缓流下，在溴甲酚绿-甲基红指示剂在瓶中完全变色那一刻，老龚的表演达到了高潮。看到这里，大领导由衷的赞叹老龚的手法的标准与技术的娴熟，带头鼓起掌来。
年轻的老龚脸色一如既往的淡定，在众人的掌声中开始读数，记录。
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在他的心底，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属于他老龚的荣耀，也是属于他那一代分析化学人的荣耀。
然而，这份荣耀，在中心新购置了原子荧光之后，就像一把小锤，一次又一次的敲击在老龚的心坎上。
这份属于他的荣耀，在一次次的打击下，竟然有碎裂的感觉。当然，这不是最近才有的感觉，实际上，自从迈入新世纪以来，老龚就觉得埋藏在他心底的荣耀，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在一波又一波的新型仪器设备和分析方法的冲击下黯淡无光。至于碎裂，也许就是早晚的事吧。
三年前，检测中心新任主任方为民力主购置了液相色谱，气相色谱，原子吸收，原子荧光。校招了两名分析化学专业的大学生后，分别被指派使用液相色谱和气相色谱。
老龚作为资深实验员原本是要委以重任的，但是液相色谱，气相色谱的软件工作站全是英文，作为一名二十多年前的大专生，看起英文来，已经不能用吃力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天书。
原子吸收，原子荧光，作为单位里老一辈的绝对的业务骨干，两者选其一，老龚耍了个小心思，先从简单的开始，就选择了国产的原子荧光。
当第一眼看到这台仪器的时候，老龚倍感亲切。722分光光度计那是他的老朋友了，特别是上海产的那一台。原子荧光，至少名称上，跟分光光度计还是很相似的，更何况还是国产的呢。
看着仪器设备的构造，对曾维修过几次722的老龚来说，至少看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蠕动泵，气液分离器，原子化器，光电倍增管，结构简单，清晰明了。
不像隔壁桌的那台庞然大物原子吸收，不仅拖拽了几个钢瓶，还有个轰轰作响的空压机，还配了一个进样大转盘的石墨炉，仅仅是看起来就要复杂的多。
然而实际情况是，在接触原子荧光了之后的这三年里，老龚感觉到自己心中对于分析化学的那份曾经诚挚的热爱，似乎要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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