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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理想、勤奋与持之以恒——路甬祥

醋老西

2007/07/22

理想、勤奋与持之以恒——路甬祥

1981年5月1日，我在联邦德国亚琛工业大学以《含流量反馈先导比例插装流量阀研究》为题完成了博士论文，被授予工程科学博士学位。据说，这是中国开放后联邦德国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第一个工程科学博士学位。当时有位德国记者曾问我：何以在短短两年时间里获得如此成果。我告诉他：我天分平平，靠的仅仅是勤奋和持之以恒而已。这些成果的取得固然得益于德国的研究条件和技术基础，但从我自身的知识和经验而言，应该追溯到从大学时代起20余年的努力。

共和国成立时我刚满7周岁，上小学三年级。当时的“五爱”教育，党号召向科学技术进军，以及医生家庭崇尚知识、笃信技术等均对我少年时代志趣和理想发生了深刻的影响。1956年我因成绩优异被保送直升宁波二中高中部。当年暑假，因无升学考试之虑，我读了许多科学家、名人传记和文学作品，居里夫人、齐奥可夫斯基、爱因斯坦、冯·卡门、孙中山、鲁迅、毛泽东都是我敬仰的人物，苏步青、钱学森的事迹也使我感奋不已，立志要发愤努力，将来在科学技术上有所作为，对祖国有所贡献。

1959年我考入浙江大学机械系。“求是”校风和老和山下宁静的学习环境与图书馆丰富的馆藏使我得益匪浅。五年中，除完成规定课程外，自学和加修了一些外系课程，如自动控制理论、弹性力学、边界层理论、自然辩证法和政治经济学等；阅读了许多参考文献和期刊，并做了札记和卡片；逐步养成了科学工作方法。我的毕业设计是在上海人民电机厂做的，题目是7米扬程浅水泵设计。指导教师黄邦达老师约请厂里一位留英工程师潘德民先生协助指导。我从上海图书馆、上海科技情报研究所查阅了大量英、日文资料，选定了设计方案，并在工厂配合下试制了实验模型叶轮和导向轮，进行试验测试。忙碌了六个多月，居然达到了很好的结果，最高效率提高7%，拓宽了高效区，关死点功率下降了30%左右。从文献综述、设计计算书、设计图纸、实验报告，到设计说明书等共出了七个技术文件。论文得到厂方好评，也被学校评定为优秀论文收存。这是我第一次成功的工程实践。

1966年6月爆发了“文化大革命”，校园内山头林立，派仗不停。我对此十分厌倦，相信建设国家终究要依靠科学技术。我和几位志同道合者一道在1968年自行设计研制45兆帕/25毫升超高压恒功率变量柱塞泵。当时校办工厂和实验室已经全部停工。我们从设计、备料、冷加工、热处理、准备试验台，到实验测试全部自己动手，有了困难便向书本、专家和技术工人请教，不到半年，居然一举成功。以后我们又以同样的方式完成了全液压动力滑轮系统研制，举办了液压机和塑料注射成型机、专用机床、渔业机械、工程机械等技术进修班，并带领学员下厂完成一批技改和故障论断任务，从中经受到理论联系实际的工程锻炼，并开始认识到流体传动与控制技术正走向机-液一体化的方向。1978年与桂林冶金机械研究所合作，设计研制的全液压遥控钻井机已是一台典型的机-电-液一体的工程传动和控制系统。这段经历使我拓宽了业务视野，培养了独立从事科学研究的能力，增强了自信心和创新意识。

1978年联邦德国洪堡基金会与中国科学院达成协议，恢复在我国青年学者中颁授研究奖学金。当时机械负责人胡大先生力荐，经学校遴选，我被推荐为候选人。由于十年动乱中我还做了一些科技工作，也曾发表过几篇论文和研究报告，便认真摘译成英文。经文献检索，我发现巴克教授所在的亚琛工业大学液压气动研究所近十年来成果累累，而且领域广泛，尤其在插装技术、电液伺服/比例技术和容积调节等方向领先国际，于是，便给巴克教授寄送了资料，并希望以电液比例控制或容积控制作为进修方向。五个月后，居然被德方遴选委员会选中。1979年2月7日，我从上海起程经东京抵达法兰克福。初抵欧洲，目睹德国的机场设施、通信设备、高速公路和人民生活水平使我深感我们落后了。紧迫感和责任感从心头油然而起。

我先赴弗赖堡哥德语言学院学习四个月德语后转入亚琛大学液压气动研究所。预定进修时间一年。巴克教授建议我花三个月时间熟悉全所工作，然后进行比例电磁铁建模和实验研究。我当时想尽可能多学一些，选择一个既是学科前沿，又能在回国后付诸工业应用的课题深入下去。在熟悉和了解该所工作领域后，感到电液比例技术和插装技术相结合既是现代电液技术的前沿方向，又是该所优势领域，工程上也具有广泛的应用前景，于是我在进行比例电磁铁建模和试验工作的同时，开始探索电液比例流量插装阀性能的优化。我仔细查阅并分析了该所几位博士的论文和国际上公开发表的技术文献，采用控制理论和流体力学基础进行了分析和计算机仿真，发现沿袭一百多年历史的Fleamingjeaken原理，只做参数优化已不可能在提高稳态调节精度和改进负载阶跃流量超调特性方面取得重大进展。我力求寻找在工作原理和结构上取得突破。经过四个多月日日夜夜的分析、仿真，完成了“内含流量一力反馈的插装式电液先导控制原理”。巴克教授敏锐地判断这是一项创新成果，建议在申请专利的同时进行实验研究验证，并在10月间得到了证实。成功的喜悦鼓舞了我。当时驻德使馆科技参赞阮崇武同志和他夫人徐幼群同志也鼓励我继续努力。我开始转向流体传动与控制两个最基本参数中的另一个——压力控制。发现美国人赫里·维克斯1946年发明并被广泛应用的先导压力阀原理也存在固有静态调节误差。同样，也可采用系统压力反馈方式得到比较完全的校正，并可附加级间动压反馈提高其稳定裕度。接着，我从这两项原理出发将此推广到容积控制领域，并引申出力反馈先导控制位移和转角执行单元。由于我陆续在德、美、欧专利局登记了五项专利，引起了液压界的重视。1981年9月我回到祖国，当时任科委主任的方毅同志和机械部副部长陶亨咸同志专门接见了我，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不久即在国家和学校的支持下，与同事们一起着手组建浙江大学流体传动及控制研究所，开始了国内的研究和教育工作。

回顾这一段经历，党和国家的嘱托，师长和同事们的关心支持，加上我的爱人默默承担起抚养年幼儿女的责任，成为我能在德国专心致志从事研究工作的精神支柱和家庭后援。而就我自身治学和工作而言，仅仅是“理想、勤奋与持之以恒”。这就是我的一点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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