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是封建体制下的过来人,思想保守,重男轻女。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长期受病魔的折磨,疼爱有加的两个孙子(我和弟弟)一个还没有脱离病痛,另一个又紧跟了上去,再加上当时外界某阶段一些因素的导火,奶奶的神经弦绷断了,折了——奶奶疯了。
奶奶满世界地跑,执意要找回家中“丢失”的东西,一次次地找到小队干部、大队领导或打架或理论,坚决要把被“抢走”的家什搬回家……。大部分时间,奶奶都在自家的田里转悠。平时母亲总是连哄带骗地把让奶奶带在身边,一起下地,一起收工。可是奶奶并非那么顺从,稍不留神,就可能不见了奶奶的踪影。有一次,奶奶离家三天三夜,母亲等找了三天三夜,才将满头柴草的奶奶找回家,母亲哄着奶奶给她洗手、洗脸、梳头,把脏衣服换下来,端上热腾腾的汤面条……
我上大学期间,父亲病退回了家;奶奶晚年开始信耶稣,成了忠实的基督徒,加上年纪已迈,很少再四处随意的跑啊、吵的了;弟弟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基本上得到了稳定的控制;大妹妹待嫁,小妹妹上了高中,成绩不错。
我不知道,母亲靠什么支撑着我们家这方“不凡”的天空,是什么力量,有什么理由,让母亲这样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操持奉献。这么多年来,这么多故事,我从来没见过母亲和奶奶、父亲、姑姑以及逐渐长大的我们兄妹红脸、拌嘴。母亲是温柔的,而母亲又不仅仅是温柔的。
时光弹指,小鸟一样的我们一个个展翅飞出了家门,最小的妹妹大学已经毕业了,弟弟也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还结了婚。家里只剩下了母亲、奶奶和父亲。
岁月无情,体弱多病的奶奶和父亲却要依赖被窝里的温度抵御严冬的寒冷。这些年来,一入冬,奶奶和父亲就不再起床,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小块的空间里进行。
被窝里的父亲是不吃饭的。他每天只靠三五片饼干和一些白开水维持生活和生命,甚至有时好多天可以滴水不沾,粒米不进。父亲很固执,不听劝,送他上医院,劝他看医生,非常困难,在床上的这么多个冬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被窝里的奶奶比较正常。母亲每天都给奶奶梳头,洗脸,喂饭,还经常做些翻身、起靠等适当的活动。上了年纪的人,大小便比较成问题,有时候折腾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而有时候呢,刚有便意,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已经……